夢魘時斷時續(xù),卻也無休無止。
一條沉默著的柏油馬路,在山谷里伸展,綿延。我和我的單車,像風(fēng)一樣,旋轉(zhuǎn),呼嘯,我們更像閃電,閃過便不見蹤影。
山是暗的,被莫名其妙的光影籠罩。暗的景物,總是令我害怕,我害怕它的不可捉摸。
我就站在河的中央,手足無措,河水它淹沒了我的半個身子。我能感覺到一陣一陣的激流欲將我?guī)ハ掠?,藍(lán)色的鋼筆掉了,眼鏡也掉了。它們跟著急流一并遠(yuǎn)去。驀然轉(zhuǎn)身,河的對岸躺著一具腐尸,他就直挺挺的躺在那兒,穿淺藍(lán)的牛仔褲,我聞不見任何腐爛的氣息。
我不能沒有鋼筆和眼鏡,把手伸進(jìn)淤泥里,尋找無數(shù)次擁有過的觸覺,我能感覺到流水鉆過指縫,劃過指尖,清涼的令我心悸。找到了,那是一副缺一條腿的眼鏡,不過還好,這就是我的眼鏡。鋼筆找不到了沒關(guān)系,我可以再買,可以再買很多很多。
上岸抓起單車就跑,至于要跑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總而言之,我必須得跑。
我出汗了,汗水浸的脖頸發(fā)亮。
遇見沐希時,她被一群小流氓圍著,我看見她笑,桀驁不馴。我踹開流氓,帶走了他。我也沒想到我會這般勇敢,從來沒有 。
待走到近處才發(fā)現(xiàn),她不是中國人。我們毫無溝通障礙,因她一口流利中文。
還是一條柏油馬路,只不過它在平原上奔跑。路的兩旁都是參天大樹,樹枝樹葉長成一片綠色的天,正午的陽光透過葉的縫隙,灑下一地斑駁。
沐希說她要和我賽跑,我欣然應(yīng)允,我以為我會跑得很快,像一陣風(fēng)一樣??伤茉诹宋业那懊妫迕?,我們一直都相差五米。她喊快點,我說等等。
我們在陌生的地方過夜,可我卻把她弄丟了,只記得她金黃色的頭發(fā),纖瘦的身體,別的沒了,不記得她是否有過一雙紅舞鞋。
我不知道我穿了什么樣的衣服,在什么樣的人群里穿梭,我簡直像瘋了一樣,蓬頭垢面,見人就問——“你見我的沐希了嗎 她很瘦。”“你聽過沐希嗎 她走丟了,在幾分鐘之前?!薄澳阌秀逑5南?她不是這里的人?!?/p>
人們茫然若處桃花源,誰是沐希,誰又很瘦 他們?nèi)徊恢?/p>
我去一家餐廳里找沐希,服務(wù)員問我要點什么,我說我找沐希,她說出去出去。
我擦掉小乞丐的鼻涕,問他看見沐希了嗎,他指著手里的餅干,問我吃嗎 我搖頭,轉(zhuǎn)身。
我遇見兩個女人,她們穿黑色的衣服,戴金色的鼻釘,我問有沐希的消息嗎 她說,沐希啊,是不是瘦瘦的,我見她來過這兒的,她找工作,但總走不好臺步,又被趕走了!
我問她,那你知道她被趕去哪里了嗎 她說暫時還不知道呢。她們笑,眼角藏匿著詭異。
我在這個陌生而又繁華的城市流浪,夜色冥迷,沐希俏麗的背影無處不在,我像個瘋狗一樣捏緊許多人的肩膀,輕喚她沐希,卻看到她們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唯獨沒有失而復(fù)得的欣喜。
我絕望的倚在墻角,汗水濡濕了耳鬢,整張臉浸透在水汽里。又看到穿黑衣服的女人了,她朝我走過來,皺紋在臉上蔓延開來。她說她看見沐希了,要我跟她走。
我跟她走,并不十分情愿,因為天是黑的,草也是黑的,它有一人高。一條山路,路邊都是我不愛的黑色的風(fēng)景。我們遇見了墓地,和穿白衣服的人,人們向她打招呼,問去哪里,她說再遠(yuǎn)一點的地方。我步履漸緩,慢慢退到她的身后,一百米,兩百米,我頭疼欲裂,再也不想在黑沉沉的夜色里徘徊!
我從沒見過月亮,恍若離開人世已久。我任夢魘擺布,它要我笑,我撕破嘴角也在笑;它要我哭,我淚水干涸也在哭。
有人告訴我,不管你走多遠(yuǎn),都走不到白天,回去吧孩子。
令她反感的,遠(yuǎn)不是世界的丑陋,而是這個世界所戴的漂亮面具。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表面是清晰明了的謊言,背后卻是晦澀難懂的真相。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人永遠(yuǎn)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么,因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zāi)姆N抉擇是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比較。一切都是馬上經(jīng)歷,僅此一次,不能準(zhǔn)備。 ——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從現(xiàn)在起,我開始謹(jǐn)慎地選擇我的生活,我不再輕易讓自己迷失在各種誘惑里。我心中已經(jīng)聽到來自遠(yuǎn)方的呼喚,再不需要回過頭去關(guān)心身后的種種是非與議論。我已無暇顧及過去,我要向前走. ——米蘭·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人一旦迷醉于自身的軟弱之中,便會一味軟弱下去,會在眾人的目光下倒在街頭,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壓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迷途漫漫,終有一歸。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自學(xué)者和學(xué)生的區(qū)別,不在于知識的廣度,而在于生命力和自信心的差異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愛情一旦公之于眾會變得沉重,成為負(fù)擔(dān)。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預(yù)先被諒解了,一切也就被卑鄙地許可了。 ——米蘭·昆德拉《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負(fù)擔(dān)越重,我們的生命越貼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實在。 ——米蘭.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大學(xué)越來越多,學(xué)生也越來越多。為了獲取文憑,他們得找到論文題目。題目是無限的,因為一切都可以論述。檔案館里堆得那一捆捆發(fā)黑的論文,比墓地還要慘,即便到了萬靈節(jié),也不會有人去看一眼。文化就在大批的制造,言語的泛濫,數(shù)量的失控中逐漸消亡。相信我,在你原來的國家的一部禁書,就遠(yuǎn)遠(yuǎn)勝過在我們大學(xué)里隨口亂噴的億萬言。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要活在真實中,不欺騙自己也不欺騙別人,除非與世隔絕。一旦有旁人見證我們的行為。不管我們樂意不樂意,都得適應(yīng)旁觀我們的目光,我們所做的一切便無一是真了。有公眾在場,考慮公眾,就是活在謊言中。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跟一個女人 *** 和跟一個女人睡覺,是兩種截然不同,甚至是幾乎對立的感情。愛情并不是通過 *** 的欲望(這可以是對無數(shù)女人的欲求)體現(xiàn)的,而是通過和她共眠的欲望(這只能是對一個女人的欲求)而體現(xiàn)出來的。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柏拉圖《對話錄》中的著名假說:原來的人都是兩性人,自從上帝把人一劈為二,所有的這一半都在世界上漫游著尋找那一半。愛情,就是我們渴求著失去了的那一半自己。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第一次的背叛是不可挽回的。它引起更多的背叛,如同連鎖反應(yīng)一次次地使我們離最初的背叛越來越遠(yuǎn)。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我可以說眩暈是沉醉于自身的軟弱之中。意識到自己的軟弱,卻并不去抗?fàn)?,反而自暴自棄。人一旦迷醉于自身的軟弱,便會以為軟弱下去,會在眾人的目光下倒在街頭,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最沉重的負(fù)擔(dān)壓迫著我們,讓我們屈服于它,把我們壓到地上。但在歷代的愛情詩中,女人總渴望承受一個男人身體的重量。于是,最沉重的負(fù)擔(dān)同時也成了最強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負(fù)擔(dān)越重,我們的生命越貼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實在。 相反,當(dāng)負(fù)擔(dān)完全缺失,人就變得比空氣還輕,就會飄起來,就會遠(yuǎn)離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個半真的存在,其運動也會變得自由而沒有意義。 那么,到底選擇什么?是重還是輕?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如果永恒輪回是最沉重的負(fù)擔(dān),那么我們的生活,在這一背景下,卻可在其整個的燦爛輕盈之中得以展現(xiàn)。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看一看當(dāng)一個人拋棄了所有他一直都以為是使命的東西。生命中還能剩些什么。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zāi)姆N抉擇是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比較。一切都是馬上經(jīng)歷,僅此一次,不能準(zhǔn)備,好像一個演員沒有排練就上了舞臺。如果生命的初次排練就已經(jīng)是生命本身,那么生命到底會有什么價值?正因為這樣,生命才總是像一張草圖。但“草圖”這個詞還不確切,因為一張草圖是某件事物的雛形,比如一幅畫的草稿,而我們生命的草圖卻不是任何東西的草稿,它是一張成不了畫的草圖。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經(jīng)文循環(huán)往復(fù),猶如朝圣者的雙眼離不開故土,猶如臨終者不忍離世。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美就是被背棄的世界。只有當(dāng)迫害者誤將它遺忘在某個角落時,我們才能與它不期而遇。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當(dāng)北極近到可以觸到南極,地球便消失了.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真正嚴(yán)肅的問題,是孩子吐出來的問題,只有最天真的問題才是真正嚴(yán)肅的問題。這些問題都是沒有答案的。沒有答案的問題是一道令你無路可走的障礙。換言之,正是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標(biāo)志著人類可能性的局限,劃出我們存在的疆界。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視覺受雙重限制:讓人什么也看不見的強光和完全徹底的黑暗。 ——milan kundera《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但是,如果一件事取決于一系列的偶然,難道不正說明了它非同尋常而且意味深長?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人最大的弱點是善良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愛開始于一個女人某句話印在我們詩化記憶中的那一刻。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誰無感情投入,誰就無權(quán)干涉對方的生活和自由。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一切謊言的根源來自私人生活領(lǐng)域與社會生活的分界。 ——米蘭 昆德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
“真的,有些書是要白天讀的,有些書只能晚上讀。”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表面上是明白無誤的謊言,底下卻透出神秘莫測的真理。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人類之時間并不是循環(huán)轉(zhuǎn)動的,而是直線前行。這就是為什么人類不可能幸福的緣故,幸福是對重復(fù)的渴望。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當(dāng)心靈在說話,理智出來高聲反對,是不恰當(dāng)?shù)?——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媚俗的根源就是對生命的絕對認(rèn)同。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追求眾多女色的男人差不多都屬兩種類型。其一,是在所有女人身上尋求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存在于他們一如既往的主觀夢想之中。另一類,則是想占有客觀女性世界里無窮的種種姿色,他們被這種欲念所誘惑。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如果我們生命的每一秒鐘都有無數(shù)次的重復(fù),我們就會象耶穌釘于十字架,被釘死在永恒上。這個前景是可怕的。在那永劫回歸的世界里,無法承受的責(zé)任重荷,沉沉壓著我們的每一個行動,這就是尼采說永劫回歸觀是最沉重的負(fù)擔(dān)的原因吧。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噪音可有個好處,淹沒了詞語?!?——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你所在意的總是那個你最無法掌握、最摸不透的人,無論男人女人。你覺得自己無法完全擁有,患得患失,這樣的感情既讓人焦慮,又讓你樂此不疲,止不住的想要得到全部。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對希特勒的仇恨終于淡薄消解,這暴露了一個世界道德上深刻的墮落。這個世界賴以立足的基本點,是回歸的不存在。因為在這個世界里,一切都預(yù)先被原諒了,一切皆可笑地被允許了。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很久以前,一個人會驚異地聽到自己胸內(nèi)有節(jié)奏跳動,但從不去猜測那是什么。他還不能對人這樣奇怪、陌生的東西給以辨識確定。那時的人體是一間囚室,囚室里的東西能看,能聽,能恐懼,能思索,還能驚異。而人體消失之后所留存的東西,便算是靈魂。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追求的終極永遠(yuǎn)是朦朧的,要逃避痛苦,最常見的就是躲進(jìn)未來。在時間的軌道上,人們總想象有一條線,超脫了這條線,當(dāng)前的痛苦也許就會永不復(fù)存在。 ——米蘭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最沉重的負(fù)擔(dān)同時也成了最強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負(fù)擔(dān)越重,我們就越真切實在。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我們經(jīng)歷著生活中突然降臨的一切,毫無防備,就像演員進(jìn)入初排。如果生活中的第一次彩排便是生活本身,那生活有什么價值呢? ——米蘭·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人永遠(yuǎn)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么,因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 ——米蘭.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推動我們一切行動的東西卻總是根本不讓我們明了其意義何在。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背叛。從我們幼年時代起,父親和老師就告誡我們,背叛是能夠想得到的罪過中最為可恨的一種??墒裁词潜撑涯兀勘撑岩馕吨騺y原有的秩序,背叛意味著打亂秩序和進(jìn)入未知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什么是調(diào)情?有人可能會說,調(diào)情就是勾引另一個人使之相信有 *** 的可能,同時又不讓這種可能成為現(xiàn)實。換句話說,調(diào)情便是允諾無確切保證的 *** 。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迷途慢慢 終有一歸 他要塵世間的上帝之國 ——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掐指算來,傻英已經(jīng)死了二十多年,若不是昨日回老家,看到她的院子里荒草叢生,也許這個人就會像卷過的一陣煙塵、敗落的一朵花、枯掉的一棵樹一樣在我記憶里永久消失。
傻英是我奶奶家的鄰居,按村里的輩份,我該叫她大娘,不是近支股,只能算是同姓。她也不是一直傻,正常的時候,村里人叫她英。
據(jù)說,她在剛嫁到季青家時,只是偶爾神志不清,大部分時間頭腦正常,可是,艱難的生活現(xiàn)狀讓她一天一天的"傻"下去,到我記事的時候,她已經(jīng)跟了季青十多年,完全是一個瘋子的狀態(tài)。
一年中,我回奶奶家的次數(shù)有限,多則七八次,少則四五次。過年時可以多住幾天,平時多數(shù)是當(dāng)日去當(dāng)日回。
鄰居大玲和我同歲,只要知道我回來,就會過來找我玩。大玲來時,奶奶就會拿出兩個雞蛋或是一個饃饃,塞給她,笑瞇瞇地看著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但從不允許我去她家玩。因為她娘傻英的存在,村里很少有人會去她家,和大玲玩的伙伴也了了無幾。每次我去奶奶家,對大玲來說,無異于過節(jié)。
季青不精神,老實憨厚、三腳踢不出個屁來。家里兄弟多,爹娘本著優(yōu)勝劣汰、適者生存的自然界法則,先濟著給精神的兒子娶媳婦,季青成家的事就耽誤下了。直到他年近三十,有人販子找上門來,把犯病的傻英便宜處理給了他,季青才有了媳婦。
季青沒錢讓傻英和一堆孩子去剃頭師傅那里理發(fā),就用剪刀直接招呼,傻英和大玲、二玲、四玲、五冬春秋冬三季頂著一頭參差不齊的狗啃式發(fā)型,到夏天,季青干脆直接把一家人的頭發(fā)剃光,省事涼快,還不用洗頭。
對,沒錯,是大玲、二玲、四玲、五冬,在這四個孩子中間還有三玲,出生沒多久,就因為營養(yǎng)不良夭折了??梢韵胍姡渌膫€孩子生命力非常頑強,才能在季青和傻英的喂養(yǎng)下長大。
傻英是買來的媳婦,沒有戶口也沒有計生關(guān)系,人又是傻的,鄉(xiāng)里計生站也不管她。其實想管也管不了,給他們講政策聽不懂,講科學(xué)避孕又不會,想抓起來墮胎,傻英發(fā)作起來力氣驚人,三四個人都摁不住她。
娃娃們一年一年多起來,高矮不齊地站了一屋子,直到大玲十來歲,六個人還在一個炕上睡。
村里有不正經(jīng)的人逗著幾個孩子拉拉他們傻爹娘的夜事。大玲已經(jīng)知道害臊,誰要問起,一扭頭就跑。二玲尚不懂事,有村人拿糖引她,她感覺似乎自己受了重視,繪聲繪色地描述一番:“夜兒黑家俺爹騎著俺娘,俺娘吱吱地叫,俺爹打了俺娘一巴掌,她就不叫了。俺爹的XX甩在俺娘肚皮上,弄了一肚皮的血……”村人就知道傻英月事來了。又問她:“恁爹恁娘辦事的時候,恁幾個干啥哩?”二玲也有自己的精明勁兒,伸出手來,村人又再拿一顆糖放上。二玲說:“俺姐摟著俺妹裝睡著,俺弟在一邊哭,俺瞪著眼看著哩!”村人常以此為樂子,擠眉弄眼地笑完,回家尋婆娘去了。
大玲大了,自己把柴火屋收拾出來,沒有床,就在地上鋪了厚厚的麥草,抱著臟到看不出顏色的被褥自己搬了進(jìn)去。
傻英瘋起來,衣不蔽體就往外跑,季青起初還管管她,可是自己的腿腳也不利索,攆不上她,就由著她滿街轉(zhuǎn),反正是傻的,她不怕人看,季青也不怕。有不良的村人圍住她,在她身上亂摸亂掐,拿小棍戳她,她驚恐地大喊大叫,卻不知道怎么反抗,還是有上歲數(shù)的人看不下去,一坷垃扔過去,呵斥著哄走那些人,給她掩掩身子,讓她快點回家。
有一年,季青家的母牛生了小牛,小牛煞是可愛,傻英非常喜歡它,有小牛做伴,她居然奇跡般地好了一段時間。季青讓她趕著小牛去村外吃草,她出門也知道穿衣裳,只是去了就不知道回家,常常到天黑了,季青罵罵咧咧地去村外把她和牛給揪回來。心情好的時候傻英拿一把斷了很多齒的梳子給小牛梳毛,或者跟在小牛屁股后邊又唱又跳:“小牛牛、小牛?!彼龑ψ约旱膸讉€孩子都不曾這樣好過。
傻英的小牛牛最后還是被賣掉了,她瘋跑出去找,消失了好幾天,同村趕集的人在十里之外看見她蜷縮在路邊,叫季青借了驢車接了回來。
有次放秋假,我跟我爸回老家住了兩天,偷偷地跟大玲去了她家,她很不好意思把家展示給我看,只讓我在院子里玩。傻英坐在堂屋的地上傻笑著向我招手,我遲疑一下走了進(jìn)去。
魯西的老平房窗戶都非常小,大概為了更好的保暖,以便度過寒冷漫長的冬天。與一般人家一樣,傻英家的南墻一扇約一個半平方的窗戶,勉強透進(jìn)點光來,北墻的窗戶只有半個平米大小,在這個季節(jié),大部分人家北窗會敞開通風(fēng),但她家沒有,封窗戶的蛇皮袋已經(jīng)黃脆,四處散著碎末,看樣子好像糊死后從來沒有打開過。屋里非常黑暗,很濃重的尿臊味,到處堆放著破爛,有處屋頂已經(jīng)爛透氣了,折掉的椽子支楞著,露著破碎的葦箔。
傻英平靜地坐在腌臟不堪的地上,盤著的腿上放著一本舊到卷邊的小學(xué)作文書。這肯定不是她家的,幾個孩子沒上過戶口,也沒有學(xué)上。也許是她在哪里撿到的,此時正在翻看,見我進(jìn)來,她咧開嘴笑,看樣子她也就是不到四十歲的年紀(jì),可嘴里的牙已經(jīng)缺失了好幾顆。她指著書上的字念:“秋高氣爽、碩果累累……”見她識字,我很驚訝,跟她一起念下去:“天高云淡、景色怡人……”她很高興,拍著兩手,跟小孩子一樣。
奶奶尋了來,把我提溜回去,一邊走一邊數(shù)落我:“上傻英家里去干啥?她家里跳蚤、虱子成窩,小心傳上,頭發(fā)都要剃光才能治得了!”
后來,我上了初中,回老家的時候越來越少,與傻英自然也見得更少。聽說大玲13歲就跟著同村的人出去打工了,四玲送給別人收養(yǎng),只有二玲和五冬還在傻英身邊。偶爾回去,從她家門口經(jīng)過,生怕傻英或二玲出來,不是怕傳上跳蚤,而是對她家這種非正常的生活狀態(tài)有一種天然的排斥感。如果再讓我到她家去玩,那也是萬萬不能的。
奶奶說,村里向上級反映了她家的情況,鄉(xiāng)里陸續(xù)給她姐弟幾個上了戶口,五冬也上了學(xué),大玲有了身份證,外出打工再也不用擔(dān)驚受怕。
爺爺去世后,奶奶便和我們一起去了城里生活,老家回來得更少了。
2000年暑假的時候,與我媽說起老家的人和事,我媽說,傻英死了。
傻英死狀甚慘,被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身首異處。這是我所認(rèn)識的人中,最慘的一個。
又一次發(fā)瘋跑出去的時候,正值夏天,雨水大,村東的河水暴漲。也許傻英是失足跌落水中,溺水而死,當(dāng)時無人發(fā)現(xiàn),因水流湍急,她的尸體順?biāo)鞯绞謇锿獾囊蛔鶚蜻?,頭被卡在橋墩的縫隙里,泡漲腐敗后,脖頸斷了,身體又被水漂出好遠(yuǎn),直到有人在河邊瞧見這具無頭的尸體,才知道她已經(jīng)死去多天。
季青草草地給傻英辦了喪事。大玲遠(yuǎn)在深圳打工,因為路費太貴,所以沒讓她回來,四玲已經(jīng)送人,也不便叫回來。喪禮上只有季青、二玲、五冬,幾個近支股的兄弟妯娌、村里幫忙的人參加。人已面目全非,完全沒有買壽衣的必要,傻英連戶口也沒有,不火化,上級也不會知道,又省了一筆費用。人們買了最便宜的棺材,把傻英腐爛的尸體裝好,埋進(jìn)季青家的祖墳,傻英的一生就結(jié)束了。
我媽給我提起傻英的事時,我打聽起她的身世,因我已馬上成年,我媽不再像以前一樣諱莫如深。
傻英原來是下鄉(xiāng)知青,在那個特殊年代,大部分人身不由己。
英是西安人,年輕時長相漂亮,有文化,能歌善舞,到知青點后很受歡迎,不僅是同齡的男知青中有人暗戀她,知青點所在村莊的農(nóng)村青年,有些也常常跑來,躲在遠(yuǎn)處偷看這個招人稀罕的姑娘。
她在西安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因為是獨生子,所以免于上山下鄉(xiāng)。在離開西安前,她與男孩告別,男孩說要等她回來,她是帶著滿滿的愛戀來到了農(nóng)村,開始的時候兩人書信頻繁,沒過多久,她接到的回信越來越少,從每周一封到半月一封,再到一兩個月一封,漸漸的,信不再來了。她經(jīng)常在村頭翹首以盼,郵差卻再也帶不來他的信。
帶著漫長的等待和深切的思念,終于等到了準(zhǔn)許回城探親的機會。父母親人安好,青梅竹馬的他卻已經(jīng)和另一個留在城里的姑娘訂了婚,拒絕和英見面,讓家人傳信說家里不想讓他娶一個戶口遷到鄉(xiāng)下的知青。
回到知青點后,她整日失魂落魄,拒絕了任何人的明示暗示,只想著有一天能回到西安,親口問問他為什么會這么絕情,甚至期盼他能回頭,再續(xù)前緣。
她等來的不是回城的消息,而是在一次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宿舍闖入了大隊書記的兒子張保。
村里的生活太無聊了,村里的青年們整日閑到無所事事,這晚慫恿張保偷來他爹的酒,幾個人就著花生米就開喝了。沒怎么沾過酒精,每人喝了不到一兩,就開始上頭。聊著聊著就說到女人身上去了。這伙青年,除了一個叫張興的跟村西頭的寡婦睡過,其他還都是童子身,聽著張興拉的胡話,個個血脈賁張,恨不能親身一試。而這個寡婦最近剛嫁人了,幾個人遺憾不已。不知是誰提到英,當(dāng)晚可能是一個人在知青點住,跟她同住的室友回城探親去了。
幾個青年按捺不住,提出過去瞧瞧。披上塑料布,冒著雨,就摸到了知青點。知青點里養(yǎng)著狗,但是大風(fēng)大雨的夜里,狗也懶怠了,躲在柴房里不出來。
張保去敲英的門,英驚醒過來,顫聲問是誰,張保謊稱說大隊讓他過來看看知青點的各間房有沒有漏雨,需不需要用雨布蓋蓋房頂。英沒有防備,披上衣服打開了門。張保直闖進(jìn)屋,不顧英的掙扎反抗,三下五除二將她的衣物剝開,強行玷污了她。有男知青聽到響動,開門查看情況,被張保的同伙拿棍棒嚇了回去,再也不敢吱聲。三個同伙趴在窗外瞧著張保犯下惡行,不僅沒有阻止,反而先后前去輪流侵犯了英。
第二天人們看到英時,她衣衫不整,目光呆滯,神情茫然。房東大娘上前搭話,她驚叫瘋跑,看樣子已經(jīng)精神錯亂。
事情還是傳開了,人人知道是大隊書記的兒子帶人干下的惡事,卻沒人敢替她伸張正義。民不告,官不究。她已癡癡傻傻,誰還會出頭找張保的事?大隊給她家去了信,只說是她積極上進(jìn),天未亮就一個人去地里勞作,路邊駛過汽車,車燈照到路旁的石頭上,影子一高一低的,她以為不停變幻的影子是當(dāng)?shù)貍髀勚械摹鞍肫弧保ㄒ环N半個身子的厲鬼),被嚇傻的。
不久英的父母就將她接回了西安。她時而清醒時而瘋迷,醫(yī)院也治不了。一次從家里跑出來時,被人販子拐走,幾經(jīng)周折,賣到了我老家的村子,與季青為妻。
在村子里安頓下以后,傻英在清醒時,會跟季青說起自己的過往和家庭情況,生下大玲以后,季青帶著大玲曾去過西安尋親。傻英的父母還有幾個孩子,家庭負(fù)擔(dān)也很重,在知道女兒的情況后,再心痛也無能為力,只能隔三差五地寄些衣物和吃食過來,希望女兒能過得稍微好一點。
因為得不到治療,生活又艱難,傻英越來越“傻”,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那次與我一起讀作文書,是她罕見的清醒時刻。
大玲在外打工期間,找了個廣西的對象,把家安在了廣西。二玲嫁到了附近村子里,過上正常的生活。五冬長大了,初中畢業(yè)后上了職專,后來找了份技術(shù)活,收入也不錯,沒幾年在新批的宅基地上蓋了房子,帶著季青大爺搬了過去,老宅子就荒廢了。
傻英的故事講完了。
《天才不能承受之重》以自傳的方式,將自己的經(jīng)歷拿出來放銀幕之上,以自嘲的口吻去講述曾經(jīng)潦倒的生活,也算頗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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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wd=1234?提取碼:1234 ? ?尼古拉斯·凱奇(Nicolas Cage)有新片了,這次他要在電影里演自己。
該片主角就是尼古拉斯·凱奇本人,他瘋狂的渴望在昆汀·塔倫蒂諾的下部電影里得到一個角色,他經(jīng)常會和自己腦海中一個90年代的自己對話,后者不斷吐槽他“老是接爛片”、“再也不是當(dāng)年那個電影明星”了。
講述破產(chǎn)邊緣的凱奇為了100萬美元的酬勞去參加一個億萬富翁粉絲(佩德羅·帕斯卡 飾)的生日派對,但這位富豪是一個危險的毒梟。當(dāng)凱奇被一名CIA特工招募后,事情發(fā)生了意想不到的轉(zhuǎn)變,為了拯救自己和親人,他被迫出演一個終生難忘的角色——尼古拉斯·凱奇,用他最具標(biāo)志性和最受喜愛的銀幕角色來履行自己的傳奇人生。
《才華不能承受之重》會有多個橋段向凱奇的代表作致敬,包括《離開拉斯維加斯》(Leaving Las Vegas)、《變臉》(Face-Off)、《極速60秒》(Gone in 60 .
我們常常痛感生活的艱辛與沉重,無數(shù)次目睹了生命在各種重壓下的扭曲與變形,“平凡”一時間成了人們最真切的渴望。但是,我們卻在不經(jīng)意間遺漏了另外一種恐懼——沒有期待、無需付出的平靜,其實是在消耗生命的活力與精神?!渡胁荒艹惺苤p》
1 為什么人們一思索,上帝就發(fā)笑呢?因為人們愈思索,真理離他愈遠(yuǎn)。人們愈思索,人與人之間的思想距離就愈遠(yuǎn)。因為人從來就跟他想象中的自己不一樣。當(dāng)人們從中世紀(jì)邁入現(xiàn)代社會的門檻,他終于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
2從反面說“永劫回歸”的幻念表明,曾經(jīng)一次性消失了的生活,象影子一樣沒有分量,也就永遠(yuǎn)消失不復(fù)回歸了。
3這個世界賴以立足的基本點,是回歸的不存在。因為在這個世界里,一切都預(yù)先被原諒了,一切皆可笑地被允許了。
4 如果我們生命的每一秒鐘都有無數(shù)次的重復(fù),我們就會象耶穌釘于十字架,被釘死在永恒上。這個前景是可怕的。在那永劫回歸的世界里,無法承受的責(zé)任重荷,沉沉壓著我們的每一個行動,這就是尼采說永劫回歸觀是最沉重的負(fù)擔(dān)的原因吧。
5相反,完全沒有負(fù)擔(dān),人變得比大氣還輕,會高高地飛起,離別大地亦即離別真實的生活。他將變得似真非真,運動自由而毫無意義。
那么我們將選擇什么呢?沉重還是輕松?
6 巴門尼德回答:輕為積極,重為消極。
他對嗎?這是個疑問。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輕、重的對立最神秘,也最模棱兩難。
7生活是一張沒有什么目的的草圖,最終也不會成為一幅圖畫。
8如果生命只屬于我們一次,我們當(dāng)然可以說根本沒有生命過。
9一個渴望離開熱土舊地的人是一個不幸的人。
10一個人的痛苦遠(yuǎn)不及對痛苦的同情那樣沉重,而且對某些人來說,他們的想象會強化痛苦,他們百次重復(fù)回蕩的想象更使痛苦無邊無涯
。
11只有必然,才能沉重;所以沉重,便有價值。
12我們生活中的愛情是一種輕飄失重的東西,假定我們的愛情只能如此,那么沒有它的話我們的生活也將不復(fù)如此。
13人們忽視自己的身體,是極容易受其報復(fù)的。
14他還得知靈魂不過是大腦中一種活躍的灰色物質(zhì)。
15如果一個母親是人格化了的犧牲,那一個女兒便是無法贖補改變的罪過。
16世界不過是肉體巨大的集中營,人人都差不多,靈魂是看不見的。
17機遇,只有機遇才給我們啟示。那些出自必然的事情,可以預(yù)期的事情,日日重復(fù)的事情,總是無言無語,只有機遇能勸我的說話。們讀出其中含義,就如吉普賽人從沉入杯底的吻啡渣里讀出幻象。
18必然性不是神奇的公式——它們都寓含在機遇之中。如果愛情是不能忘懷的,機緣一定會立即展翅向它飛落,象鳥兒飛向方濟各翅膀。
19我們?nèi)諒?fù)一日的生活都在與機緣的碰撞中度過。更準(zhǔn)確地說,是在與人和事的偶然相遇中度過,我們稱之為巧合。
20人的生活就象作曲。各人為美感所導(dǎo)引,把一件件偶發(fā)事件(貝多芬的音樂,火車下的死亡)轉(zhuǎn)換為音樂動機,然后,這個動機在各人生活的樂曲中取得一個永恒的位置。
21即使在最痛苦的時候,各人總是根據(jù)美的法則來編制生活。
22夢不僅僅是一種交流行為(如果你愿意,也可視之為密碼交流);也是一種審美活動,一種幻想游戲,一種本身有價值的游演算我們的夢證明,想象——夢見那些不曾發(fā)生的事。是人類的最深層需要。這里存在著危險。如果這些夢境不美,它們就會很快被忘記。特麗莎老是返回她的夢境,腦海里老是舊夢重溫,最后把它們變成了銘刻。而托馬斯就在特麗莎的夢囈下生活,這夢囈是她夢的殘忍之美所放射出來的催眠
迷咒。
23不論誰,如果目標(biāo)是“上進(jìn)”,那么某一天他一定會暈眩。
X我們也可稱這種暈眩為一種虛弱的自我迷醉。
24忠誠使眾多生命連為一體,否則它們將分裂成千萬個瞬間的印痕。
25背叛是想得到的罪過中最為可恨的一種。
26背叛意味著打亂原有的秩序,背叛意味著打亂秩序進(jìn)入未知。
27文化正在死去,死于過剩的生產(chǎn)中,文字浩瀚堆積中,數(shù)量的瘋狂增長中。
28生活在真實之中,既不對我們自己也不對別人撒謊;只有遠(yuǎn)離人群才有可能。在有人睜眼盯住我們做什么的時候,在我們迫不得已只能讓那只眼睛盯的時候,我們不可能有真實的舉動。有一個公眾腦子里留有一個公眾,就意昧著生活在謊言之中。
29生活在真實之中就意昧著推翻私生活與公開生活之間的障礙。
30我們追求的目標(biāo)總是不為我們所知,一個姑娘渴望結(jié)婚,渴望別的什么但對這一切毫無所知,一個小伙子追求名譽卻不懂得名譽為何物。
31推動我們一切行動的東西卻總是根本不讓我們明了其意義何在。
32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換一句話說,正是這些無解的問題限制了人類的可能性,描劃了人類生存的界線。
人們通常從災(zāi)難中逃向未來,用一條擬想的線截斷時間的軌道,眼下的災(zāi)難在線的那一邊將不復(fù)存在。
33愛就象眾多帝權(quán):一旦他們建立的信念崩潰了,自己也就隨之消亡。
34人類生命只有一次,我們不能測定我們的決策孰好孰壞,原因就是在一個給定購情境中,我們只能作一個決定。我們沒有被賜予第二次、第三次或第四次生命來比較各種各樣的決斷。
35只發(fā)生一次的事,就是壓根兒沒有發(fā)生過的事。
36歷史和個人生命一樣,輕得不能承受,輕若鴻毛,輕如塵埃,卷入了太空,它是明天不復(fù)存在的任何東西。
37有些人相信世界是上帝創(chuàng)造的,有些人認(rèn)為世界乃自然生成,這兩種人之間的爭論涉及到一些超越我們理智和經(jīng)驗的現(xiàn)象。更為現(xiàn)實的倒是這條界線,區(qū)分著兩類人,后者懷疑人的生命是受賜的(不論如何賜予,以及由誰來賜予),前者卻毫無保留地接受賜予觀點。
38長久地生活著生活。
39地球上人的博愛將只可能以媚俗作態(tài)為基礎(chǔ)。
40媚俗是一道為掩蓋死亡而關(guān)起來的屏幕。
41她的生活越是不似那甜美的夢,她就越是對這夢境的魔力表現(xiàn)出敏感。
42媚俗一旦被識破為謊言,它就進(jìn)入了非媚俗的環(huán)境牽制之中,就將失去它獨裁的威權(quán),變得如同人類其它弱點一樣動人。我們中間沒有一個超人,強大得足以完全逃避媚俗。無論我們?nèi)绾伪梢曀乃锥际侨祟惥硾r的一個組成部分。
43媚俗起源于無條件地認(rèn)同生命存在。
44我們都需要有人看著我們。根據(jù)我們生活所希望承接的不同目光,可以把我們分成四種類型。
第一類人期望著無數(shù)雙隱名的眼光,換句話說,是期待著公眾的目光。德國歌手、美國女演員,甚至那位高個駝背以及大下巴的編緝,就是這種類型。
那些極其需要被許多熟悉眼睛看著的人,組成了第二類。他們是雞尾酒會與聚餐中永不疲倦的主人。他們比第一類人快活。第一類人失去公眾時就覺得熄滅了生命之光,而這種情況對幾乎他們所有人來說是遲早要發(fā)生的。然而在第二類人這一方面,他們能夠總是與自己需要的目光在一起。
再就是第三類人,他們需要經(jīng)常面對他們所愛的人的眼睛。他們和第一類人同樣都置身于危險處境,某一天,他們愛著的人兒閉上雙眼,他們的空間將進(jìn)入黑暗。
最后是第四類,這一類人最少。他們是夢想家,生活在想象中某一雙遠(yuǎn)方的眼睛之下。比方說弗蘭茨吧,他去柬埔寨邊境只是為了薩賓娜,當(dāng)汽車沿著泰國公路顛簸行進(jìn)時,他能感到她的眼睛久久地盯著自己。
45懲罰自己不知道做了什么的人是殘暴的。
46現(xiàn)實要多于夢境,大大地多于夢境。
47媚俗是存在與忘卻之間的中途停歇站。
48《創(chuàng)世紀(jì)》一開始就告訴我們,上帝創(chuàng)造了人,是為了讓人去統(tǒng)治魚、禽和其他一切上帝的造物。當(dāng)然,《創(chuàng)世紀(jì)》是人寫的,不是馬寫的。上帝是否真的賜人以統(tǒng)轄萬物的威權(quán),并不是確定無疑的。事實上,倒有點象這么回事,是人發(fā)明了上帝,神化了人侵奪來的威權(quán),用來統(tǒng)治牛和馬。是的,即使在血流成河的戰(zhàn)爭中,宰殺一匹鹿和一頭牛的權(quán)利也是全人類都能贊同的。
49沒有傳記的存在。很快在后來者那里消失的影子。
50真正的人類美德,寓含在它所有的純凈和自由之中,只有在它的接受者毫無權(quán)力的時候它才展現(xiàn)出來。人類真正的道德測試,其基本的測試(它藏得深深的不易看見),包括了對那些受人支配的東西的態(tài)度,如動物。在這一方面,人類遭受了根本的潰裂,潰裂是如此具有根本性以至其他一切裂紋都根源于此。
51對天堂的渴望,就是人不愿意成為人的渴望。
52在天堂里人還不是人。更準(zhǔn)確地說,人還沒有被投放到人的道路上來?,F(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被拋擲出來很長的時間了,循一條直線飛過了時間的虛空。
53人類的時間不是一種圓形的循環(huán),是飛速向前的一條直線。所以人不幸福;幸福是對重復(fù)的渴求。
54恐懼是一種震擊,是高度盲目的瞬間,缺乏任何美的隱示。我們所能看到的是一種尖銳刺耳的光芒而不知有什么事在等著我們。在悲涼這一方面,它在我們面前呈現(xiàn)出已知的東西。
55托馬斯:“追求事業(yè)是愚蠢的,特麗莎,我沒有事業(yè)。任何人也沒有。認(rèn)識到你是自由的,不被所有的事業(yè)束縛,這才是一種極度的解脫?!?br>
真的英雄,其實不問出處。從現(xiàn)在起,我開始謹(jǐn)慎地選擇我的生活,我不再輕易讓自己迷失在各種誘惑里。我心中已經(jīng)聽到來自遠(yuǎn)方的呼喚,再不需要回過頭去關(guān)心身后的種種是非與議論。我已無暇顧及過去,我要向前走。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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