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病毒共存下的參會記（花無屆第134期）

過去五十年里，我們休斯敦每年五月都會迎來一場國際盛會，全稱是海洋石油技術(shù)大會，簡稱OTC。去年因疫情戛然停辦，學習日本延期奧運，OTC也不得不改到今年八月中旬舉辦。萬沒料到和肆虐的德爾塔病毒迎面相撞，德州又是各學校和公共場所全面放開無需戴口罩。如此形勢之下，我仍然勇敢地選擇赴會一天，考驗一下自己能否與病毒共存并全身而退。

說來我和OTC的緣份可以追溯到2010年。自那以后每屆都去，一場不拉。2011年的時候我還為僑報寫了整版報導，這兩天搜一搜，網(wǎng)上還能找到當時這篇文章，截屏一段如下：

過去的幾年，真是親眼看到每年中國企業(yè)越來越多，三桶油的展位規(guī)模越來越大。今年因為疫情，猜測國內(nèi)公司會少，但沒想到會冷清到這個地步。據(jù)說這次全部有548家參展企業(yè)，差不多是往昔的四分之一，其中有中國名字的參展商感覺不到十個，大多都由在美國本土分公司的員工出面，有一個攤位索性就光禿禿的空無一人。一位分公司駐扎在美的老總說國內(nèi)現(xiàn)在出來不容易，有的地方被封連小區(qū)大門都出不了，再加上即使出來了，回去又艱難，索性就躺平不折騰了。

話是這么說，但我猜測比進出國門不方便更深層的原因是懼怕美國病毒兇猛，打了疫苗都不見得能扛住。但是很多老美真心無畏，展館里可以說一半都沒戴口罩，不少人中午時分買了披薩，捧著大口大口的吃，飲料咕嘟咕嘟的喝，好像這世界壓根沒病毒啥事。相比之下，我是全場唯一口罩之外再戴面罩的，而且左手戴著手套用來和外界接觸，遇到洗手液小站點還常去接一點隨時消毒。那位老總看著我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笑，我說：“你咋學老美不戴口罩 ” 他說：“我是這里打的輝瑞，應(yīng)該還是有用的。如果是國內(nèi)打的，聽說抗體都測不出來，肯定就必須戴口罩了。” 我心說我打的還是劑量比輝瑞更猛的莫德納呢，不照樣聽說有中招的報導 德爾塔太兇殘，還是小心為好。

的確沒有比我更小心的了，今年參加的教師研討會照例停車免費外還包早飯和午飯，但我害怕脫口罩，楞是一早六點多起床先吃了一個大肉粽，加上豆?jié){，吃飽喝足才出發(fā)，下決心早飯午飯再豐盛也一口不吃。今年也是一路交通最通暢無阻的，停車場空空蕩蕩。往年人頭濟濟的研討會只來了不到二十名教師，我挑最邊上的大圓桌一人獨占。邊上那桌的男老師沒有戴口罩，想過來和我討論問題時，我麻溜地先跑到前面一桌，和那里兩位戴口罩的女老師結(jié)成小組討論了。這次的主題是關(guān)于減碳，有一個互動項目是大家站一圈，每人抽一卡片，我抽到的是“交通”，主持人拿出一團毛線，交給手拿“氣候”卡片的老師，讓她讀讀說說氣候和碳排放的關(guān)系，再挑下一位相關(guān)的老師投出毛線，我記得我用戴手套的左手一下接住“太陽能”老師投出來的毛線球，我讀完說完“交通”相關(guān)的碳排放之后，挑了拿“石油”卡的老師，原因我說目前交通燃料還是石油類產(chǎn)品多。。。最后毛線球在我們每人手里轉(zhuǎn)一圈，我們持著毛線織成了一張大網(wǎng)，關(guān)于各行各業(yè)如何一起致力減碳有了比較感性的認識，也能更好地把這些理念帶回各自學校教給學生。

主題討論之后，我們分組跟隨向?qū)гL問展館里的相關(guān)展位。我驚喜地看到一張聳立的宣傳照片上，本屆大會先進個人是我家先生的公司老板。前些年公司興旺的時候每年帶家屬參與的春游和圣誕宴會都能看到他，有說有笑的樣子特別平易近人，一點沒想到是業(yè)內(nèi)有名的大專家。這也說明這屆的展商規(guī)模雖然大縮水，但頒獎會及各種論壇照樣如常舉行，主辦方和參展商都還是非常兢兢業(yè)業(yè)的。到訪的攤位也對老師們禮敬有加，那個機器狗展位讓機器狗做出各種花哨步伐，還邀請老師們和機器狗合影他們幫忙拍照。相比其他老師的大大方方，我是全程手機捏自己手里，而且手插口袋不握手不拿名片不收小禮品，架不住有些展商太過熱情，硬要送我們一人一個大包，還把一筐小禮品抬出來拜托我們幫忙拿一點免得再原封不動帶回公司，看來實在是把咱們教師團當人氣大王了。我還和另外一老師被挑中當了模特，讓我倆站成什么角度聽一個經(jīng)理介紹產(chǎn)品，然后攝影師連按快門。雖然心中不喜攝影師來拉我胳膊安排我站姿，總覺得他伸出來的手沾滿病毒，但看在觀眾實在稀少的份上，只能幫忙參與擺拍了。

等研討會全部結(jié)束，我想著自己看見早飯午飯不動心、堅持沒脫面罩口罩哪怕一秒鐘，心里真是佩服自己?；氐杰嚿狭ⅠR把悶了我大半天的面罩口罩扔到后車廂，高高興興開車回家了。一路想著也要感謝那些不懼病毒的老美們，如常堅守在工作崗位，但同時也覺得主辦方應(yīng)該更穩(wěn)妥一些，就跟全世界有抽煙不抽煙的兩類人一樣，現(xiàn)在也分戴口罩星人和不戴口罩星人，如果能類似抽煙區(qū)和禁煙區(qū)，把展廳分成戴口罩區(qū)和不戴口罩區(qū)就更科學了。但不管怎樣，我覺得自己嚴密防范可以說沒有破綻，能勇敢參會，那是戰(zhàn)略上藐視病毒，穿戴齊全，那是戰(zhàn)術(shù)上重視病毒，可見自己實在是有勇有謀的典范。。。這樣一路洋洋自得的越想越美，真應(yīng)了百密一疏、陰溝里翻船的老話。后來發(fā)生的類似場景原來曾經(jīng)夢到過幾次，每次嚇醒后慶幸是夢里，但今天卻活生生成真了。

說來也可以算麻痹大意必有妖，我一路哼著小曲風馳電掣的，下了高速后看見Costco，心想順路進去買些菜。左手戴好手套，取了購物車，進店東張西望，走到很里面了，突然覺得鼻子癢癢，用小手指無意識伸進去挖了挖之后，突然驚覺自己一上車就脫了大會戴的面罩口罩，卻沒有戴新口罩，就這么敞開口鼻，整張臉裸奔進了Costco，頓時驚呆了。當下撇了購物車不管，原路飛奔去大老遠的停車處，取了新口罩戴好，才再次走回Costco店里，生氣自己糊涂到頂?shù)耐瑫r，也暗怨Costco把門人只查會員卡不管人是否戴口罩，也不設(shè)一面鏡子讓人看看自己臉上到底有沒有口罩。等于我之前石油大會上全盤的小心翼翼，在這里前功盡棄。

回到家中越想越不安，感覺被小指頭碰過的鼻孔里病毒像在幾何級別地瘋狂復制，忍不住拿酒精棉伸進那個鼻孔擦了一擦，那滋味不提也罷，好奇的可以自己試一試，也許拿茅臺五糧液啥的白酒擦一擦感覺會好些。

不管如何，今天都是難忘的一天。我有校友喜歡笑我太過膽小，但我真心信奉“小心使得萬年船”的老話。古人說得好：“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墒窃蹅儎?wù)必要照顧好自己，時代的洪流里盡量不沉，命運的森林中確保少病，熬過去，日后才有可能成為千帆中的一帆、萬木中的一木。在這個不得不與病毒共存的世界里，愿咱們都能盡力護自己和家人周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才是最大的幸福。

蔣勤簡介：

理工博士兩孩媽，大學教工程，周末教中文，每天忙碌碌，珍惜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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