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當年很長一段時間里,秦華眼中的小馬就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妹妹。因此看見很多男生圍著小馬轉(zhuǎn),他也沒覺得有什么醋意,反而是史東看不下去了。
史東對秦華直言他的不理解,說小馬那么聰明單純、長的也不丑,明明是秦華在機場見她第一面,后來又常常為她當雷鋒車夫,不該放任這么好的女孩被別人搶走。他因此甚至都開始懷疑秦華的性取向,誠懇地讓秦華放心對他出柜,還拍著胸脯說他現(xiàn)在交游廣闊,學校里認識幾個男同,老中老美都有,可以介紹給秦華交往。
秦華哭笑不得的同時,也有些感動,因此合盤托出自己初中時就單相思一個女同學的往事,說心里一直想著她,覺得別的女孩都比不上,只是人海茫茫,不知道去哪里尋找。這一席話聽得史東更是搖頭不止,因為他的字典里沒有暗戀一詞,覺得男人喜歡女人卻一聲不吭等人心靈感應再來主動示好簡直不可理喻。在史東看來,女人就是用來追的,越是優(yōu)秀越值得追,追的過程有交往有互動,往往精彩紛呈回味無窮。而且因著她們的出色,追不上不丟臉,如果不小心追上了,那簡直等于白撿了一個大寶貝。最最妙的是,萬一追上了日后自己又不想要了,出色的女生往往非常自尊自愛,引人注目也很容易再發(fā)展一段新戀情,自重身份絕對不會來糾纏,因此可以結(jié)束得干凈利落了無牽掛......史東越說越開心,忍不住開始顯擺自己的最新動態(tài),說上周學生運動中心里打乒乓時,看見有一個白姑娘面目清秀身材苗條,相比其他粗手笨腳的老美姑娘靈活可愛多了,因此心神振奮,感覺人生又有了新目標。
秦華看著史東眉飛色舞地講他的戀愛哲學,羨慕同時卻也氣餒自己學不會,也許天性就是這么小心靦腆吧,經(jīng)歷又簡單,沒半點實戰(zhàn)機會。中學男女生不說話,大學理工科女生沒幾個,想搭訕也搶不過別的男生,現(xiàn)在來了美國,索性中國學生都不多了。秦華只好安慰自己也許時候未到,哪天說不定就開了竅,真正為誰著了迷,那是一定會奮不顧身狠命追的。
于是,秦華秉承一貫的隨遇而安態(tài)度,始終如一地對待小馬。如果要他幫忙,答應的事一定做到,如果小馬不來找他,他也不會主動湊上前問長問短。慢慢的他注意到,許多小馬的追求者當中,有個叫李波的帥哥盯小馬盯得比較緊。他的優(yōu)點就是嘴巴特別甜,哪個周末聚會有了他,保管大家都被他捧得開開心心。他也稱得上多才多藝,足球乒乓羽毛球,樣樣都玩得拿手。李波對女孩子的細心體貼也堪稱一絕,有一次周末大家聚一起打牌時,李波仔細到發(fā)現(xiàn)小馬的厚眼鏡片邊緣有一小攤斑漬,殷勤地叫小馬摘下眼鏡他來幫忙擦。秦華看在眼里,吃驚好笑之余也暗暗佩服。
這樣過了一陣,有一天晚上快10點,已經(jīng)很少再搭秦華車的小馬,突然電話秦華讓開車去學校實驗室接她,等秦華趕到那帶小馬下樓時,發(fā)現(xiàn)李波急急忙忙地從另一幢樓里跑過來,嘴里嚷著對不起,原來他和幾個哥們電腦聯(lián)網(wǎng)打游戲,打得興起,忘了約好的9點送小馬回家。小馬不理他,跟著秦華上了秦華的車,當車子駛遠,秦華從后視鏡看見李波仍然傻傻地呆在遠地,心里不由暢快無比。
再后來過了幾天,小馬苦著臉來找秦華和史東,原來前一陣她就有時半夜會接到一個電話,拿起來對方就掛了,近來類似的事卻接連發(fā)生了好幾晚,她害怕了,被夜半電話吵醒后就再睡不著。那時候大多數(shù)留學生買的電話機都是最便宜簡單的面包式,就史東的可來電顯示。秦華和史東都覺得一定是熟人作案,因此借了史東的電話給小馬。第二天早上小馬來匯報,記下了來電的電話號碼,史東在中國留學生電話通訊錄上一查,迅速鎖定是和小馬同住一幢公寓樓的某女生所干。當晚史東秦華陪著小馬去找那個女生,證據(jù)面前那女孩臉色煞白無法抵賴,借口說小馬的房間在她樓上,常常晚上很晚洗澡弄醒她睡不好覺,因此她也報復打電話弄醒小馬......事后幾個人一分析,猜測更深原因是李波以前常去找那女孩獻殷勤對她百依百順,現(xiàn)在冷落她討好小馬了,因此那女孩氣不過,恨上了小馬。這件事發(fā)生后,小馬徹底對李波沒好臉色,李波也死了追小馬的心。
真正讓秦華覺得對小馬來電,還要多謝史東和他追的白姑娘。那年春假白姑娘幫忙聯(lián)系了她家鄉(xiāng)的一個教會組織,歡迎中國留學生去活動,那個鄉(xiāng)下小鎮(zhèn)離大學城大約兩小時車程,幾乎清一色的白人基督徒,對留學生們特別熱情友善。其中一位農(nóng)場主擁有大片牧場,邀請大家去騎他馴養(yǎng)的馬匹??闪魧W生們絕大多數(shù)都是城市長大的書呆子,咋看見一匹匹高頭大馬,真要騎連人家扶著上馬都上不利索,大家推脫哄笑的時候,小馬在男主人的相幫下躍上了一匹棗紅色大馬,握緊韁繩讓馬兒走了兩溜之后,就由著馬兒小跑起來。大家都羨慕吃驚地看呆了,史東率先拍手叫起好來:“小紅馬騎上了大紅馬,太帥了?!?這時太陽西斜,晚霞滿天,牧場一望無際,小馬那天沒戴厚鏡片而是戴著隱形眼鏡,騎在大馬上信步由韁,陽光下她白凈的小臉上笑容燦爛,長發(fā)隨風飄揚,真正的青春無敵。秦華就是那么一瞬間,仿佛被電擊中,腦海里想像著自己也飛身上馬,摟著小馬一起策馬奔騰。就是那一刻,他暗下決心:一定要追小馬到手,要和她結(jié)婚生子,要和她白頭到老......
秦華正回憶得有些心旌搖蕩,發(fā)現(xiàn)機艙的燈光暗了下來,乘客們大多斜靠著椅子打起盹來。秦華拉開舷窗板往外一看,黑夜里一彎月亮掛在天上,他不禁又回想起高爾農(nóng)莊拉著李藍手的那個夜晚。想到當年在美國的牧場愛上現(xiàn)任太太,這回卻在中國的農(nóng)莊和少年暗戀的女生續(xù)上了情緣,不禁有些啞然失笑。再品一品,兩人風格全然不同,一個好比陽光下的小紅馬,一個仿佛是月色里的藍精靈,自己到底喜歡哪個多一點呢
就這么思來想去,秦華迷糊了過去,等再醒來已是飛機上提供早餐了。接下來也一切順利,最終走出機場已是德州晚上,來接機的小馬正坐在外面小車里等候?;氐郊抑邪l(fā)現(xiàn)兩孩子已經(jīng)睡了,兩口子小別勝新婚,你儂我儂自是好好恩愛了一番。
抱小馬在懷,秦華卻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李藍,乘小馬還沉浸在喜悅滿足之中,秦華提起了海歸的構(gòu)想,把自己有望飛黃騰達和全家回上海的美好生活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一番。沒想到小馬一點都不感興趣,對當下的事業(yè)環(huán)境都滿意之極。秦華暗暗心焦,加快宣傳上海的好,結(jié)果卻引得小馬唱起對臺戲來。秦華說地鐵四通八達滴滴打車方便快捷,小馬說自己開車想走就走;秦華說親友常聚熱鬧開心,小馬說人情往來是非也多;秦華說街上都是超市商店隨時購物食材生鮮,小馬說再新鮮也比不上后院自家種的瓜果蔬菜...... 秦華眼看勸說無望,甩出殺手锏:“上海點心花樣繁多美味吃不胖,難道你不饞生煎饅頭小籠包 ”小馬笑了起來:“饞的,你猜怎么著,今天周萍剛在朋友圈貼了她跟著油管做的生煎,賣相好得不得了,我和她說好了,你回來后和她約一下哪天午飯時間溜到她家里去學一學,她說還有自己種的絲瓜要送我呢?!?/p>
聽到小馬提好朋友周萍,秦華心念一動,立刻停了爭執(zhí)放小馬安心睡去,拿定主意要找周萍這個上海老鄉(xiāng)聊一聊,由她出面勸小馬同意讓自己先行海歸,那就最理想不過了。
周萍是僑界公認的聰慧能干之人,因緣巧合和小馬成了好友,家又離秦華公司不遠,因某年曾經(jīng)邀請秦華參加《握手春天》的演出和秦華也熟絡(luò)了起來。得知秦華后天中午想從單位過來學做生煎,立馬滿口子答應。
秦華按約到達的時候,周萍先拉他去后院采了絲瓜。秦華看見周萍巧妙地把絲瓜藤引到湖邊欄桿和露臺那,不由夸說這臨水而生的綠色長城真是漂亮。周萍說住德州就這點好,房子便宜、天氣暖熱,一年四季都可以在后院種菜養(yǎng)花。
說笑間兩人回到屋里,周萍已經(jīng)把做生煎的各種原料都準備好了,秦華本就是家里大廚,一面記下細節(jié)一面幫著忙活,不久一鍋熱氣騰騰的生煎就做好了,咬一口,果然里面有肉湯,不由大贊周萍了得,而且教會了自己,從此就可以在家做給全家人吃了。
兩人邊吃邊聊,秦華就順勢說起自己想海歸的心愿,未料周萍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上下打量秦華說:“你是不是年齡到了,開始更年期了 ”
秦華不悅地回答:“你們女人才有更年期,男人頂多叫中年危機!”
周萍笑著說:“男人也有更年期,中年危機只不過說起來好聽一點罷了。” 只見她的笑容收了起來,嘆了口氣道:“男人的更年期如果過不好,說不定就是家破人亡啊。你還記得老項吧,他原來的老婆前陣子終于第N次自殺成功了。老項自己的墳上,野草只怕早就很高很高了?!?/p>
老項的故事僑界差不多人盡皆知,秦華聽了,不由心往下一沉,感覺自己手腳都冰涼了起來。
未完待續(xù),此篇為連載11,《花兒的愛情》是原創(chuàng)連載小說,將和各類文章混雜發(fā)布,請點擊頂端“花無屆”三字關(guān)注或打開“木芙蓉”子目錄“原創(chuàng)小說”查閱。
蔣勤簡介:理工博士兩孩媽,大學教工程,業(yè)余興趣廣,身在休斯敦,心憂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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