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過馬路的幾秒鐘,人群迅速聚集,烏壓壓的一片腦袋。我皺了皺眉,后悔不該來湊這個熱鬧。疫情過后,第一個開放的節(jié)日,理應(yīng)想到如此“盛況”——大小景點,街頭巷尾,除了人,還是人;城里的路,城外的路,除了堵,還是堵。
這是五月三日,我們仨——妹妹,我,還有我的兒子在南京街頭。
頭天晚上在外吃飯,找停車位的時間足夠吃完兩餐。所以,這次我們坐公交,轉(zhuǎn)了好幾站,終于找到目的地——南京博物院。沖在最前頭的妹妹臉上掠過一陣驚喜和欣慰,左沖右突,終于能停下來歇口氣。排隊,掃二維碼,出示健康碼,量體溫,進了第一道門。仰視,博物館矗立眼前,走上臺階,門口一塊牌子郝然在目:今日預(yù)約人數(shù)已滿。
那一剎那的失望和沮喪,妹妹尤甚于我。她給朋友打電話,希望找到“突圍”的縫隙,可是沒用。不忍她焦慮,我說,下次來看吧,人少,更好。
我知道,她心里不安。
好久沒去南京,妹妹一直牽掛我。這次,她原打算開車帶我去鹽城的海邊轉(zhuǎn)轉(zhuǎn),說那里人不多。正是這個提議讓我動心,到海邊走走,看看風(fēng)走過海的樣子。
臨了,有事她走不開。
這些年,她總是忙。一個小公司,一個勉力支撐的女人。兄妹三人,她性子最急,最熱心,也最能干。而我,生性散淡。我比她讀書多,但也僅此而已。父母在世時,她照顧他們。如今,又顧念哥哥和我。
我們是如此的不同——從外貌到性格。每一個初次見面的人會問:“你倆是親姐妹嗎 ”
她趕緊強調(diào):“是我親姐姐!”
我笑了,點頭。
也許是耳濡目染了母親的勤勞能干,也許是過早地進入社會,像一個羔羊被扔進擁擠的圈里,逼著她長角、長出耐磨的蹄子,逼著她機警地行走。
她卻總是護著我們,雖然并不強大。
沒能去海邊,她歉疚。邀請一些朋友去生態(tài)園,也帶上我。她忙前忙后。釣魚的釣魚,賞花的賞花,歡笑的,絮語的,悠然的,安靜的,每一個背影都不是她;我們在花徑上、樹林里轉(zhuǎn)悠,她在風(fēng)景中穿梭,而風(fēng)景和她無關(guān)。
來博物院,她想著我會感興趣,想我不負(fù)此行。
沒有提早預(yù)約,她自責(zé)?!八懔?!帶你去另一個地方,老門東。”已經(jīng)下午三點多,天空陰沉沉的,悶熱,天氣預(yù)報發(fā)布了暴雨預(yù)警,我們都疲累不堪。妹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在前面,帶著我們進行新一輪突圍,兒子低聲:“媽,要不回去 ”我苦笑:“去吧,聽小姨安排?!?/p>
老門東一帶是南京古舊民居聚集區(qū)。游客依然很多。走在青磚和石板道上,那些閣樓、庭院、民房散發(fā)著舊時光的味道,拉慢了我們的腳步,也平靜了心情。
古老的城墻在暮色里獨立。
路燈亮了,回首,離開。如同取消了濾鏡,生活迅速恢復(fù)成原圖:人流,車流,喧囂,孤獨。
她又忙碌起來。在美團上打車,沒有回應(yīng);到路邊攔,一輛一輛的出租車滿了……
我看著她,燈光下,疲倦隱藏在昏暗里。動作還是那么敏捷,讓我想起她小時候——瘦小,靈活,亂蓬蓬的一頭卷發(fā),體弱多病,卻有極強的生命力。那個時候,父母為了生活艱難地掙扎,勉強讓我們有飯吃有衣穿。幼小的她靠在角落里,瞪著烏溜溜的眼睛,期待母親的關(guān)注。她大哭,她在地上打滾,腦袋磕著地面,咚咚地響,我哄不了,除非母親過來抱起她,或者給她屁股上幾巴掌。
長大后,還是那么倔強,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離家,獨自打拼。只是,她那些辛酸的經(jīng)歷從不告訴我們。一位親近的朋友半是憐惜半是調(diào)侃,說她是“打不死的小強”——比我小五歲的妹妹,日漸一日憔悴了,在這片城市叢林里努力生存著。
她的精神狀態(tài)依舊年輕,不時鼓勵我:“不要急著否定,要敢于嘗試。”
她家露臺上有一百多盆多肉植物,還有很多種花草。我驚訝忙碌性急的她竟有此等閑情,伺弄每一盆花草,細(xì)心,寧靜,看不出一點急躁的影子。她說,人要有一種愛好,釋放自己。
走的時候,她非要送我兩盆多肉。說,好養(yǎng),一周澆一次水就行,生命力極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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