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誤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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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嘴”這回事果然是有的。

得知飛機延誤的消息，我就跟朋友檢討了自己。

收拾行李去機場的路上，她通知李老師我通知覺主去接機，我跟她說了一句，“咱這幾次出行從來沒遇到飛機延誤……”

果然出家人不能打誑語，普通人不能說大話。一旦說了，就得像楊絳給年輕記者做示范那樣——用指敲敲墻壁，以示沒說。

都是我的錯。飛機在南寧延誤了三個半小時。原本三點起飛，經(jīng)停合肥，七點抵達青島的航班，延誤到了六點半才起飛，抵達流亭機場已近夜里十一點鐘。

有誰喜歡延誤呢 大概只有趕不上飛機的人吧。本來以為遲到趕不上了，結(jié)果延誤，就像專門停下來等自己。那種驚喜。

自從有了手機，手機能上網(wǎng)，我就發(fā)現(xiàn)時間特別好打發(fā)，過得特別快。刷刷朋友圈，看看 文章，再刷刷微博、抖音、今日頭條……個把鐘頭時間，一晃就過去了。等待、飛機延誤似乎也不會那么令人焦慮了。

前些年還偶有飛機延誤旅客大鬧機場的社會新聞發(fā)生，這幾年，也許是加大了治理力度，也許是旅客法律意識、素質(zhì)提升了，也可能是人人都有了一部手機，有事可做如有奏章需要批閱了，表現(xiàn)得都很安穩(wěn)。

我在手機上提前下載了幾部電影，kidle里下載了好幾本書，以為可以安靜地坐在候機大廳打發(fā)時間，沒想到啊，舉著手機不管是看電影還是看書，都累得要死。

先是脖子不爽，然后是胳膊不舒服，后來是不適感蔓延到全身的每個毛孔。飛機延誤，果然很令人焦慮。特別是不知道明確的起飛時間，那種焦慮到累的感覺會從每個毛孔都冒出來——就算沒有特別需要趕時間、爭分奪秒的事情要趕赴目的地。

雖然你知道這時候需要接受、面對、放下，雖然你知道天在下雨，那是老天爺?shù)氖?，也難免心生波瀾。有次我在去上海的飛機上遇到一個前同事，他到上海轉(zhuǎn)機參加一個會議，也是延誤了，落地上海，他問了空姐好幾遍“你們延誤了，我怎么辦來 ！……”

我拿了行李下飛機，跟他擺擺手示意再見。再也沒見，也不知道他后來怎么辦的，空姐給沒給他說法。

看了半部《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幾頁毛姆的《刀鋒》，簡直無力再托舉起手機，我就跟朋友說“不行我得去跑一圈”……

候機口右側(cè)有一大片空場地，目測有二三百平方。我跑跑跳跳了幾下，心想“下次出門帶跟跳繩，走到哪都可以跳跳”，哪怕看起來像精神病也沒關(guān)系。然后就腦洞大開：咦，這里可以安跑步機、健身器材呀，供乘客健健身，活動活動。特別是延誤的乘客，讓他們身體動起來，大概也就沒那么焦慮了。

收費也行啊，半個小時收費三五十塊，肯定有人愿意付費。又延伸了想：如果是跑步等有氧運動，難免出一身臭汗，難道還得安排上淋浴房 萬一洗澡期間可以飛了呢 趕不上飛機豈不是徹底延誤

算了。

人家航空公司的管理流程應(yīng)該是極盡完善了，不差我這一個腦洞，我想到的，人家大概早就探討過了。

在南寧機場延誤的三個多小時里，我有點如坐針氈，有點歸心似箭。雖然期間收到航空公司的短信通知，但還是去問了兩次工作人員“幾點能飛”。

當飛機終于降落到青島流亭機場，當客艙里響起地面溫度注意事項等內(nèi)容的播報，當乘客紛紛起身拿起行李，打開手機連接上網(wǎng)絡(luò)……忽然聽到哭泣聲。

先是小聲的嗚咽，后來是明顯的悲不能抑。

我看到后面座位上，隔了兩排靠窗的一位女子，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床坏剿拿嫒?，只見她往前面座椅上一趴，空氣中傳來一句：“飛機延誤了，我媽沒了！……”

鼻子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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