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得不是時候故園七年,婆婆納盛放,打馬過江。我孤身在南,你在北。我焚山去后,你折身返南。我怎好說呢,你來得不是時候。平安三年,我化作荒冢,終年寂寂,沒有墓碑。你撕著手心的裂痕,眼中盈血,齒里藏針。你扛著青蛇的淚,抵死固執(zhí),不肯放我入輪回。我在冢中,頭一回見,馱碑的神。你攤著一身傷,寤寐有詞——去日的生世浮沉,來日的古塔青燈。去日的魄,今日的魂。煢煢的十三州府,堪人憐問。我怎好說呢,你來得不是時候。前三十年,守在淮南。我不忍別,總不上那艘渡船。你在北岸,澆熄每一處火盞,要我斷念,使我難堪。后三十年,醉臥長安。我化作青階,日夜嗅著凡俗人間千百年籌來的世故。你孤身一人,搖搖擺擺,踏著我的背脊長身行過,反而又復(fù),步履糊涂。我怎好說呢,你來得不是時候。前三十年,淮南日晚。我嗟聲舞過,漏夜星殘。我襟口的無儔明媚,你鄙為浮艷。我袖中的放浪縱情,你恥作妄念。后三十年,長安禪靜。我化作一盞月,你倉皇飲醉,燒了桂樹,把我熏黑。我跌下星河,漂浮折轉(zhuǎn)。你在左岸,抄手不言。我怎好說呢,你來得不是時候。不是時候。焉知不是棋逢對手,倦意深深,不敢動情。不是時候。焉知不是凡塵滾滾,天命相依,乍見傾心。不是時候。焉知來世我不會變作你,一愛到底,不再猶疑。我不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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