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龍八部》里面,慕容復做夢都想恢復燕國。事實上,這也正是他父親慕容博以上幾代人的夢想。
恢復燕國不外乎有兩種辦法。
一是請宋朝、遼國皇帝開恩,賞賜一塊地盤給慕容博、慕容復爺倆,讓他們復國。二是招兵買馬謀反,直接從宋朝或者遼國的地盤上割一塊出來。
宋朝、遼國皇帝腦子里沒有進水,第一種辦法施行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比較而言,第二種辦法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招兵買馬需要大量錢財,慕容復家有錢嗎?有。慕容氏世代居住在蘇州燕子塢參合莊,根據(jù)小說中描述,是一個裝飾華麗的大莊園。由此可見,慕容氏屬于蘇州的富貴人家,不差錢。不僅如此,慕容復的舅媽李青蘿(段正淳的情人王夫人),嫁到姑蘇有名的富豪王家,是曼陀山莊的女主人。拿一大筆錢財出來招兵買馬,對于這兩個家族來說,不是什么難事。
然而,有錢就能夠招兵買馬嗎?不存在的。
金庸曾經(jīng)提及《天龍八部》的歷史,稱“本書故事發(fā)生于北宋哲宗元佑、紹圣年間,公元1094年前后”。在這段時期,北宋、遼國正處于澶淵之盟簽訂之后的百年和平期間,雙方和平共處,不識兵戈。在北宋內(nèi)部,政局較為穩(wěn)定,國力蒸蒸日上,老百姓安居樂業(yè),離農(nóng)民起義頻繁發(fā)作的北宋末年,還有幾十年。在這和平時期,有哪個財主出來招兵買馬,豈不是找死?
就算慕容復不怕死,敢招兵買馬,也沒有多少人敢去投軍。充其量,會有幾個犯事的亡命之徒前來投靠;其余人就不要想了。謀反是誅九族的死罪,在尚能解決溫飽問題的時代,沒人愿意去做這件事。
招兵買馬這條路行不通,慕容復就退而求其次,在江湖上收買人心,拉攏各方勢力,獲得他們的支持,或者收為自己的勢力。按照武俠小說的設(shè)定,官府和江湖是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干。慕容復在江湖上拉攏各方勢力,官府是管不到的。
這就是為什么慕容復要在少室山上公開與救過他的喬峰作對,八個字:“收攬人心,以為己助?!彼M源藖頁Q取中原豪杰的好感,“這么一來,無論勝敗,中原豪杰自將姑蘇慕容氏視作了生死之交”。
可是,江湖豪杰不是傻子。他們之所以行走江湖,也是為了安身立命,怎么可能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燕國,就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整個家族的前途命運搭進去?可想而知,慕容復這條路也是走不通的。
慕容復為了恢復燕國,想盡了辦法。一是去競選西夏駙馬之位,希望當了西夏駙馬之后,能夠掌握實,不料西夏駙馬落入虛竹之手。二是在曼陀山,拜四大惡人之首“惡貫滿盈”段延慶為義父,甚至不惜殺了忠心耿耿的家臣包不同,不料段延慶是段譽的生父,在關(guān)鍵時刻站在了段譽一邊。
其實,對于慕容博、慕容復來說,還有一條路可走:人為地制造一個動蕩亂世。只有在動蕩亂世的局面下,官府才會失去對社會的管控;只要官府失去了對社會的管控,慕容博、慕容復就會有招兵買馬。所以,慕容博要竭力挑起北宋與遼國之間的戰(zhàn)爭。
為了做到這一點,慕容博趁遼國三軍總教頭蕭遠山帶妻子、兒子回雁門關(guān)內(nèi)省親時,去少林寺報信,謊稱遼國武林高手大舉進襲少林寺,奪取武學典籍,導致少林派掌門玄慈方丈召集20名中原武林高手在雁門關(guān)圍攻蕭遠山。此戰(zhàn)后,中原武林高手傷亡慘重,蕭遠山妻子被殺,自己跳崖自盡,但慕容博所期待的遼國、北宋開戰(zhàn)還是沒有出現(xiàn)。
后來,慕容博又慫恿吐蕃國師鳩摩智向天龍寺眾僧借閱六脈神劍、一人獨自挑戰(zhàn)少林寺眾僧,試圖挑撥離間吐蕃和大理、北宋的關(guān)系,都是在制造混亂局勢,意圖渾水摸魚。后來,鳩摩智醒悟過來了,明白慕容博贈送自己七十二項絕技的秘笈,是“要我和少林寺結(jié)怨,挑撥吐番國和大宋相爭。他慕容氏便可渾水摸魚,興復燕國”。
在少室山上,慕容博更是竭力說服蕭遠山、喬峰父子,“揮軍南下,盡占南朝黃河以北土地”,他將“建一支義旗,兵發(fā)山東,為大遼呼應(yīng)”。屆時,“吐蕃、西夏、大理一時并起,咱五國瓜分了大宋,亦非難事”。為此,慕容博不惜請蕭遠山殺死自己,為妻子報仇。
不費什么功夫,就能殺掉仇人,這讓蕭遠山頗有些心動,喬峰卻拒絕了,慕容博的計劃再次落空。
道路千千萬,卻條條都不通。慕容博、慕容復企圖恢復燕國,最終成為幻夢一場,只留下笑柄,讓后人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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