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小青
十點邀約作者
張愛玲曾這樣評價過一對夫妻:“他們是舊式婚姻罕有的幸福例子?!?/p>
“他們”的婚姻還被稱為“民國七大奇事之一”。
“他們”一個是學(xué)富五車的民國大才子,一個是目不識丁的小腳女人。
“他們”就是新文化運動的倡導(dǎo)者胡適和他的“悍妻”江冬秀。
在滌故更新的民國時期,新思潮涌動,一大批新青年走在了時代的前列,為國人帶來了很多新事物、新文化、新思想。
胡適正是其中的先驅(qū)者,弄潮兒。
然而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樣一個新青年,竟然娶了一個跟她的名字一樣平凡的“老式女子”江冬秀。
更奇跡的是,他們鸞鳳和鳴,相伴一生。有句話說得好:好的愛情靠緣分,好的婚姻靠經(jīng)營。
有愛情為基礎(chǔ)的婚姻也不一定能過得幸福,就如徐志摩與陸小曼;而沒有愛情做序曲的婚姻還能幸福,靠的就是經(jīng)營。
江冬秀,正是個中高手,一個貌似膚淺,卻聰敏剔透的女子。她的婚姻之道,充滿了智慧。
洞察一切的了解
1917年,胡適留美歸來,奉母之命,與江冬秀完婚。
按理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是不可能長久且幸福的。更何況是“云泥之別”的兩個人。
但江冬秀看似俗氣、膚淺,實則聰敏過人,心思細膩。
在一朝一夕的婚姻生活中,她洞若觀火,雖然沒有學(xué)識加身,卻把自己的丈夫讀得十分透徹。
抗戰(zhàn)期間,胡適在美國,江冬秀一人在國內(nèi)帶著三個孩子逃離北平。
兵荒馬亂的逃亡之路,何等兇險,何等艱難。她一介女流,帶著三個孩子已屬勉強,但她卻不忘丈夫的那幾十箱書。
她知道那是身為學(xué)者的丈夫最為珍視的東西,如果丟失,他定會痛心。所以她把這些書當(dāng)成了第四個兒子,一路上再苦、再難,從未想過要放棄它們。
胡適在信中感激地說到:“北平出來的教書先生,都沒有帶書。只有我的七十箱書全出來了,這都是你一個人的功勞?!?/p>
她雖然大字不識幾個,更沒有讀過幾本書,卻清醒地知道書對于丈夫的價值。如此心思細巧,又有魄力的女子,胡適縱有鋼鐵般的心,也化作繞指柔情了。
作家蘇芩說過: “懂你的人,會用你所需要的方式去愛你。”
江冬秀無疑是最懂胡適的人。
抗日戰(zhàn)爭期間,蔣介石請求胡適擔(dān)任駐美大使。江冬秀知道后,特寫信勸誡不要答應(yīng),讓他專心教學(xué)遠離官場。
她深知政壇太暗黑,勾心斗角太多。而自己的丈夫只是個學(xué)者,性格溫良,不圓滑,實在不適合官場。
過后胡適在和友人談到此事時,講到:“別人的妻子哪個不希望自己的丈夫當(dāng)官,自己做個官太太,但我的老妻卻鼓勵我回到學(xué)術(shù)上去,真心覺得敬佩她。”
江冬秀在胡適遺著序言里也寫道:
胡適生前一切都可模糊,唯在書桌做學(xué)問極為認真。
江冬秀對丈夫的這份了解,遠比所謂“紅顏知己”來得真實?!凹t顏知己”只談詩情畫意,只談理想抱負。然而老妻江冬秀的了解,卻包含著衣食冷暖,三餐四季。
人始終是要回歸現(xiàn)實的,“紅顏知己”固然難求。但能洞察一切,如此了解自己的“糟糠之妻”更加難能可貴。
劇作家廖一梅說:“人這一生,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懂得。”
江冬秀太懂胡適。如果說是胡適成全了江冬秀,那么在一定程度上,江冬秀何嘗不是成全了胡適呢?
江冬秀雖然沒有滿腹經(jīng)綸的學(xué)識,也不似交際花般的長袖善舞。但她把洞察一切的細心,心細如發(fā)的柔情,都給了她的丈夫和她的婚姻。
保持自己的底線
胡夫人雖然聰敏,心細,卻不是盲從、逆來順受的人。在觸碰到底線的事情面前,她絕不會忍氣吞聲。
1923年秋天,胡適到杭州療養(yǎng),遇到了正在那里讀書的表妹曹誠英。
才貌雙的表妹和大字不識的妻子形成了鮮明對比,胡適立即陷入了溫柔鄉(xiāng)。與表妹的事在傳遍整個北平文化圈后,終于還是傳到了江冬秀的耳朵里。
這位胡夫人雖然舊派,但十分拎得清。 她不懼舊社會對女性三從四德的要求,也不像一般舊式女子一樣妥協(xié)忍讓,她敢于撕破臉皮,不惜一切保衛(wèi)自己的婚姻。
她的對策簡單粗暴:拿著剪刀,懷抱兒子,一哭二鬧三上吊。
意氣風(fēng)發(fā)的胡先生泄了氣,這位讀書人在潑辣的夫人面前只能束手就擒。
但是天雷勾地火的愛情,越遇阻礙,越難撲滅。在胡夫人眼皮子底下,他們?nèi)匀圾櫻銈髑椤?/p>
”彪悍“的胡夫人沒有抹不開面子,直接就將情信的內(nèi)容公之于眾。羞愧的胡適從此就偃旗息鼓,小火苗徹底熄滅。
在婚姻中,似江冬秀這樣看似俗氣潑辣的女人,其實非常拎得清。
按那時的觀念,江冬秀嫁給胡適是高攀,理應(yīng)安分守己,事事以胡適優(yōu)先,且要三從四德,維護自己先生的面子??汕∏∠喾吹氖牵?她從不委屈自己,也不認為自己低人一等,在這段婚姻里,她始終將自己和丈夫放在同一個高度。
江冬秀雖是是舊社會女子,可她的思想與智慧卻早已超越了時代。
在婚姻這門學(xué)問里,胡夫人是其中的優(yōu)等生。她深知,在婚姻里,一味地隱忍和退讓,是不行的。
在觸及底線面前,該出手時必須出手。她看似俗氣,粗糙,其實一顆心聰穎剔透:在底線面前,絕不退讓。
“難得糊涂”的智慧
鄭板橋的名言:“聰明難,糊涂尤難,由聰明而轉(zhuǎn)入糊涂更難。”
江冬秀無疑是聰明的,難得的是,她揣著明白裝糊涂,這樣的智慧讓人嘆服。
胡適和當(dāng)時的民國才子們一樣,都有一顆多情的心,每個人的情史都能演一出連續(xù)劇。
跟胡適傳過緋聞的女人很多,尤為著名的除了曹誠英,還有韋蓮司。
在跟江冬秀結(jié)婚前,二人就已相識,互生情愫,如果不是胡適對母親的孝順,也許他娶的會是美國人韋蓮司。
幾十年間,他們從未斷過聯(lián)系,書信往來,互訴衷腸。而這一切,都在江冬秀的眼皮子底下,難道她不知道?
但是她并未干涉過。
對付曹誠英,擁有強烈家庭保護意識的江冬秀一招接一招,招招直指要害。因為他們觸到了她的底線,要奪走的是她的家庭。
然而面對韋蓮司,她沒有出手。
胡適作為民國的大才子,需要思想上的交流和共鳴,而自己的文化程度無法做到, 韋蓮司也只是與胡適思想上合拍的筆友而已。
韋蓮司沒有威脅到她、威脅到她的家庭,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她裝作不知道。
如此通透的女人,胡適怎會看不到她的付出和隱忍??v使緋聞如此,但胡夫人始終只有一個,胡適對于胡夫人,也是不失關(guān)懷。
胡夫人經(jīng)常打牌,胡適為了照顧她的“職業(yè)”,特意給夫人找了間房子讓她和朋友盡興;胡夫人愛看武俠小說,胡適家里的小說在書架上竟也占了半壁江山。
作家馬德說過:“真正推動愛情的,不是濃烈的愛,而是瑣碎的光陰。”
一朝一夕,一餐一飯,才是生活。
林語堂評價胡適說:“胡適大名垂宇宙,小腳太太亦隨之”,這也是對胡適婚姻的一種贊美。
他們這對“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老式婚姻,之所以能過成“罕有的幸?!保且驗榻阒腔鄣幕橐鲋?。
彪悍的胡夫人江冬秀就像一朵高潔的蓮花,沒有玫瑰的嬌艷,不似凌霄的攀援,始終平等大氣,卻又溫暖樸實。
江冬秀彪悍的背后,是對人性和婚姻的透徹了解,她活得明白,通透。
在婚姻里,她是位智者,為我們想在婚姻中求解的人,給出了耐人尋味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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