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飄搖的江山,波譎云詭的政局,刀光劍影的黨爭……浩瀚歷史長河中,清末各大歷史事件都成為后世屢屢提及的話題。其中,一個命運坎坷的年輕人曾在時代的夾縫里不甘而奮力地求生,在有限的生命里迸發(fā)出最后的火光,而他的逝去,終為垂垂老矣的王朝敲響晚鐘……12月22日晚,“2020江蘇戲曲名作高校巡演”走進南京師范大學泰州學院,由南京市京劇團、李卓群工作室聯(lián)合出品的小劇場京劇《鑒證》,講述“光緒之死”歷史疑團,以“非傳統(tǒng)”形式再演繹傳統(tǒng)文化,讓學生們領(lǐng)略國粹的深厚魅力。
“故事還要從‘清光緒帝死于砒霜中毒’這一研究成果說起……”激動人心的劇前導賞環(huán)節(jié),南京市京劇團團長王玨面對座無虛席的觀眾,不疾不徐緩緩道來。他表示,《鑒證》根據(jù)北京市法醫(yī)鑒定中心等研究機構(gòu)做出的“光緒死于砒霜中毒”的研究結(jié)果,講述光緒帝在離世前十天里,與慈禧太后、隆?;屎?、袁世凱、李蓮英等人的最后接觸,以及同珍妃生死不渝的愛情,來鑒證一代帝王銳意改革、向死而生的精神。
“光緒駕崩前十天”“光緒駕崩前六天”“光緒駕崩前20小時”……隨著字幕變化,舞臺上“光緒帝”生命已經(jīng)進入倒計時,巧妙展開的劇情,卻帶領(lǐng)觀眾洞見戊戌變法后晚清風云激變的十年?!白邸币徽?,慈禧先后用比利時鐘、顏真卿真跡和珍妃珠釵刺探皇帝的腰疾。見招拆招的光緒在愛妃遺物面前情不自禁,露出裝病馬腳,帝后隨即由暗中較量轉(zhuǎn)為正面交鋒。被囚瀛臺十年的光緒帝仍不屈服認錯,與慈禧辯論家國天下之是非對錯,無意朝廷尊嚴,大局穩(wěn)定,不懼權(quán)柄易手,鼎祚終移,心心念念只是黎民遭殃,蒼生涂炭,列強環(huán)伺,九州屠戮,帝后價值觀的激烈沖突,給予臺下觀眾強烈而生動的人物印象。
而與權(quán)臣袁世凱的周旋一場中,光緒怒斥對方官場油滑、欺君誤國,在接下來的反西皮二六唱段中,懷抱無限悔恨嘆惋,痛苦吐露心聲:“世間最難辨人心,如今人人皆戲君”……劍拔弩張的舞臺角力,撞擊著學生觀眾的心,而光緒帝這一迸發(fā)全力、放手一搏的悲劇人物形象,也對青年學子進行著精神上的感召。
這部劇不僅寫了光緒之死的真相,也寫了珍妃的死,由她的死寫帝妃真情。第三場戲“赴死”中,縞衣素服的珍妃還魂瀛臺,和囚君光緒重逢,伴著《西皮圓舞曲》載歌載舞,兩人互訴衷腸、不忍分別?!段髌A舞曲》這一首創(chuàng)板式,符合晚清西學東漸背景,迎合時下年輕觀眾審美。
據(jù)南京市京劇團團長王玨所說,光緒和珍妃這段西皮圓舞曲的伴奏《愛的禮贊》,是用一把十八世紀的古董小提琴演奏的,那把琴歷經(jīng)歲月滄桑,見證人世變遷,所奏音樂之動人心弦遠非普通樂器可比。在中西合璧的音樂伴奏下,兩位主演踏著《愛的禮贊》旋律,跳起浪漫華爾茲舞步,珍妃和光緒“革新求變”的愿景相照應,兩人“心靈交互”式的愛情也得以呈現(xiàn)。 “光緒和珍妃跳舞時穿的還是情侶裝,真漂亮”“珍妃夢回時,已人至中年的光緒瞬間變成了活潑的少年郎”“光緒稱自己要變成大王八馱著珍妃,這里是不是用了寶黛CP的?!保瑢W生們說,帝妃實在太甜了,“可是夢里有多甜,夢醒就有多虐?!?/p>
歷史課本里面符號化的光緒慢慢地被還原,喚起觀眾們對理想和生命的更多感受。戲中,光緒和隆裕是政治聯(lián)姻,面對姑母慈禧咄咄逼人的訓斥,秉性柔懦的隆?;屎箢澏墩f出“兒臣有罪”;面對丈夫光緒重重隔閡的冷落,她有心無力、有怨無恨。隆裕奉命探視垂危的光緒時,光緒終于向這位表姐、發(fā)妻吐露真心,賦予了隆裕最后的慰藉和溫存。在四平調(diào)對唱中,皇帝與皇后攜手并肩走向前,喚起觀眾對角色的理解與憐愛。“編劇挖得很深入,光緒和皇后那段很感人。”
《鑒證》結(jié)局,由隆裕從觀眾的視角提問,大限將至的光緒洞察秋毫、親口戳穿毒謀。歷史懸疑塵埃落定,而這場演繹展現(xiàn)出來的不落窠臼的創(chuàng)新,拉近了傳統(tǒng)戲曲和年輕人之間的距離。演出結(jié)束后,幾位主演被學生們里三層外三層地團團包圍,要求合影簽名,火爆程度好似大型追星會現(xiàn)場。
“以前總覺得京劇講的故事離今天的我們太過遙遠,很多唱詞年輕人聽不懂,因而很難愛上他。但今天我聽清了京劇唱詞和念白里的每一個字,能理解其中的情感,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京劇藝術(shù)的確博大精深,驚艷!”第一次零距離接觸京劇藝術(shù),人文傳媒學院的白鷺瑤同學“驚嘆于其聲與色,感動于其景與情”,她認為,這部劇選材新穎,是京劇藝術(shù)和史學前沿課題的首度結(jié)合,而劇中的每個人物都豐滿多面,有血有肉,“劇作中的光緒、慈禧、隆裕、袁世凱、李蓮英、珍妃,每一個人物都在那個行將就木的舊時代中‘掙扎求生’,他們共同組成了一個風雨飄搖王朝最后的宮廷印象?!?人文傳媒學院王御錦同學沉醉于劇中“光緒帝和珍妃共舞”這一段演繹中,“京劇+華爾茲”的西皮圓舞曲令她驚嘆,“有情人分別,怨偶誤終身,空曠的舞臺之上,光緒和珍妃二人翩翩起舞,愛情中含著悲情,真是無限唏噓感慨?!?/p>
以往的戲劇里,光緒對慈禧向來是低眉順目,唯唯諾諾,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這部劇卻對光緒帝的形象進行了顛覆,這更讓年輕觀眾產(chǎn)生了一種共情——一位年輕的皇帝要突破家庭的阻力二次“創(chuàng)業(yè)”,而今天的年輕人為自己的理想奮斗時會不會也面對相似的處境?很多年輕學子,從光緒夢碎的悲劇中對比自己,得到了全新的啟示?!肮饩w懷抱理想,試圖除弊革新,他一生都在試圖擺脫慈禧的控制,盡管最終失敗了,但他的勇氣令人感動?!痹谌宋膫髅綄W院的呂雯菲看來,人生之路并不平坦,每一個年輕人都可能面對陳舊觀念的束縛,“不管何時,我們都應當具有破釜沉舟、努力拼搏的精神,勇于和陳舊思想、封建觀念做斗爭,為自己的理想‘拼死一搏’。” 交匯點記者 吳雨陽 王慧 攝像 趙宇 攝影 吳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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