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漢高祖劉邦,有一個詞和他有關(guān):傳奇。以布衣身份起兵而奪取天下的人,劉邦是第一個,第二個是明太祖朱元璋。有一個問題經(jīng)常被人提及:劉邦沛縣的狐朋狗友,為什么都能成為將帥之才?對于這個問題來說千人千面,不同人有不同的答案。很多人會說,那是因為他們跟從了劉邦,有了劉邦提供的平臺,他們的能力才被激發(fā)出來,成為了攪動天下的人物。但是這么說太不具體,點石成金、化腐朽也神奇,變平凡為偉大的本事,為什么只有劉邦能夠做到?項羽不行嗎?韓信,彭越和其他人不行嗎?為什么一定是劉邦?有人說歷史選擇了劉邦,那么為什么會選擇他,天上掉餡餅嗎?顯然是不可能的,至于所謂的真龍之子和赤帝之后,更加是用來混淆視聽的神話故事而已,聽聽就好切莫當(dāng)真。
如果只從《史記·高祖本紀(jì)》入手,很難得到讓人信服的答案,那么就讓我們從記載劉邦身邊人的史料入手,去分析一下他們是如何從雞鳴狗盜之徒脫胎換骨為秦末的將帥之才的。
首先我們來看看盧綰。就是那個劉邦的發(fā)小,兩個一起長大的玩伴,經(jīng)常被人欺負(fù)需要劉邦替他出頭的“窩囊廢”。你說他是劉邦的跟屁蟲,也并不算過分。
盧綰親與高祖太上皇相愛,及生男,高祖、盧綰同日生,里中持羊酒賀兩家?!妒酚洝ろn信盧綰列傳》
盧綰是劉邦老鄉(xiāng),不僅如此盧綰的父親和劉邦的父親劉太公的關(guān)系很好,這說明盧綰家里也頗有家資,而不是貧苦的老百姓。劉邦和盧綰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因此鄉(xiāng)里的人們就抬著羊和酒到劉盧兩家去祝賀他們。在沛縣,劉家和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不然家里生了兒子也不會有這么大的動靜。
及高祖、盧綰壯,俱學(xué)書,又相愛也。——《史記·韓信盧綰列傳》
等到他們長大了,劉邦和盧綰又在一起讀書,關(guān)系更加親密了。要知道那個時候能讀書識字,對很多人來講是一種奢望,而劉盧兩家的家業(yè),就足以讓兩個人接受教育。那個時候還沒有科舉制度,人們的認(rèn)知普遍停留在種地當(dāng)兵的階段,你要一般人家投資讓孩子讀書,很多家庭是既沒有條件也沒有認(rèn)識的,而劉太公和盧綰的父親就可以認(rèn)識到讀書的重要性,這個見識和魄力已經(jīng)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了。
里中嘉兩家親相愛,生子同日,壯又相愛,復(fù)賀兩家羊酒?!妒酚洝ろn信盧綰列傳》
上面的這段話很耐人尋味,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看到劉盧兩家如此要好,兒子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孩子長大又成為了莫逆之交,感到很不容易,于是又帶上羊和酒祝賀,看上去似乎很合理。但仔細(xì)想來,人家兩家關(guān)系好,和其他人有什么關(guān)系呢?用得著大家大張旗鼓的去祝賀嗎?只能說明劉盧兩家在沛縣的地位,大家去道賀是為了給劉盧兩家增光添彩。盧綰作為和劉太公旗鼓相當(dāng)?shù)募彝コ錾暮⒆?,和劉邦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成為好朋友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高祖為布衣時,有吏事辟匿,盧綰常隨出入上下。——《史記·韓信盧綰列傳》
劉邦還沒有做泗水亭長的時候,因為被官府緝拿,因此要四處躲避追捕,而盧綰就一直跟隨在劉邦的身邊,和他一起顛沛流離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劉邦為什么會被官吏捉拿呢?想來想去也不知道所以,說他喝酒不付錢賒賬,那是在他做了泗水亭長以后的事情。在此之前,劉邦除了讀書就是游歷四方,和官府有什么糾葛呢?
秦之滅大梁也,張耳家外黃。高祖為布衣時,嘗數(shù)從張耳游,客數(shù)月。——《史記·張耳陳馀列傳》
在記載張耳陳馀的史料里找到了答案,劉邦在為布衣的時候,曾經(jīng)多次跟隨張耳游歷四方,還在張耳家里一住就是幾個月之久。他們游歷四方顯然不是為了游山玩水,按照現(xiàn)在的說法,應(yīng)該是聯(lián)絡(luò)志同道合的同志,目的只有一個:反秦。從秦滅魏國后,四處通緝張耳和陳馀就可以看出這兩個人不簡單,而陳馀又是張耳的弟子,和劉邦可以算是師兄弟。
張耳者,大梁人也。其少時,及魏公子毋忌為客?!妒酚洝埗愨帕袀鳌?/p>
張耳是信陵君魏無忌的門客,魏無忌作為戰(zhàn)國四公子之首,是戰(zhàn)國末期為數(shù)不多堅決抗秦的力量。因此,秦滅魏國后,對于信陵君的門人務(wù)求斬盡殺絕,把反秦的勢力徹底扼殺掉。因此,劉邦被通緝,很大可能是參與了張耳的反秦活動。作為多年跟隨在張耳身邊的劉邦,從這位燕趙大佬身上學(xué)會了很多很多。那么作為劉邦跟班的盧綰,長年跟隨在劉邦身邊,說不定劉邦在做張耳小弟的時候,盧綰也在劉邦的身側(cè)。你說在這樣的一個環(huán)境下,盧綰不提升那就說不過去了,況且在沛縣這個地界盧綰也算是一號人物了。
接下來說樊噲。他是個屠狗的屠夫,似乎家貧如洗,也沒有念過什么書,肚子里沒有什么墨水和文化,但是樊噲的表現(xiàn)卻十分驚艷,因為他不僅作戰(zhàn)勇敢,總是沖鋒在前,還有勇有謀,在鴻門宴上就十分亮眼,做出了堪稱完美的表現(xiàn)。
舞陽侯樊噲者,沛人也。以屠狗為事,與高祖俱隱?!妒酚洝しB滕灌列傳》
樊噲也是沛縣人,但是出身低微,以屠狗為業(yè),曾經(jīng)和劉邦一起隱藏在鄉(xiāng)間。世人只知道樊噲屠狗,實際上他殺人的本事毫不遜色,你說一個屠夫就能沖鋒陷陣,登上城口斬將奪關(guān),我是無法相信的。但你說這個屠夫在起義之前,就經(jīng)常替劉邦干一些殺人的勾當(dāng),因而鍛煉了膽識提升了能力,我是比較能接受的。任何人的成長都有一個過程,樊噲也是如此,他如果不是曾經(jīng)干過殺人的買賣,怎么可能臉不紅心不跳的去殺人呢?
再看看“安漢興劉”的周勃。這位老兄出身也很低,他主要依靠制作養(yǎng)蠶的器皿變賣和別人家辦喪事的時候,去給人家吹簫來維持生計,如果只是這樣,周勃不過是個小商販,但后來周勃又成為了能拉硬弓的勇士,這是什么原因呢?
絳侯周勃者,沛人也。其先卷人,徙沛。勃以織薄曲為生,常為人吹簫給喪事,財官引強?!妒酚洝そ{侯周勃世家》
因為硬弓的價格不菲,周勃連吃飯都成問題的人,恐怕不會自己去買個硬弓來練習(xí)射箭。那么是誰給他創(chuàng)造了條件,讓他有了機會去練習(xí)射箭,進而成為勇士的呢?在我看來是劉邦。劉邦仰慕游俠,崇拜信陵君魏無忌,魏無忌養(yǎng)士,自己沒本事養(yǎng)士,但可以養(yǎng)有才能的人,為反秦大業(yè)積蓄力量。周勃需要這些資源,而劉邦為他提供了這些資源,并把他招攬到手下,發(fā)掘出周勃臂力過人可以拉硬弓的能力,進而成為手下干將。
接下來說說曹參和蕭何。作為沛縣的文武二吏,在沛縣僅次于沛縣令的存在,但他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做劉邦的左右手,按道理說劉邦才應(yīng)該是小弟呀!
蕭相國何者,沛豐人也。以文無害為沛主吏掾?!妒酚洝な捪鄧兰摇?/p>
蕭何是地地道道的沛縣人,而且能力突出,因為通曉律法、執(zhí)法公平,因此做了沛縣的主吏掾,屬于沛縣令的屬吏,負(fù)責(zé)沛縣官員的進退。
高祖為布衣時,何數(shù)以吏事護高祖。高祖為亭長,常左右之。高祖以吏繇咸陽,吏皆送奉錢三,何獨以五?!妒酚洝な捪鄧兰摇?/p>
接下來就匪夷所思了,蕭何這么個政績突出,執(zhí)法公平的人,對于劉邦的多次違法行為進行偏袒和掩護,這還是發(fā)生在劉邦布衣的時候的事。上面我已經(jīng)提到了劉邦布衣時就已經(jīng)跟隨燕趙之地的大佬張耳干起了反秦的事業(yè),蕭何包庇劉邦,只能說明蕭何和劉邦雖然身份差異很大,但是骨子里是同道中人,因此才會甘心冒風(fēng)險替劉邦出頭打掩護。到了劉邦做泗水亭長以后,蕭何更是在各方面都對劉邦給予支持,成了這個下你的左右之人。
為什么會這樣呢?因為表面上看蕭何是沛縣的主吏掾,而劉邦則是泗水亭長,但實際上從另外一面來看,劉邦和蕭何在反秦組織里的地位就大不一樣了,劉邦是沛縣反秦組織的首領(lǐng),是張耳的門人,而蕭何不過是他的左右手。
平陽侯曹參者,沛人也。秦時為沛獄掾,而蕭何為主吏,居縣為豪吏矣。——《史記·曹相國世家》
至于曹參,他這個官位的得來,和蕭何有很大的關(guān)系,因為蕭何這個主吏掾負(fù)責(zé)沛縣官吏的進退。那么曹參也好,劉邦也罷,還有那個車夫夏侯嬰,形形色色似乎毫不相干的人都被安排進了沛縣廳堂。實際上沒有起兵之前,劉邦就已經(jīng)完全控制了沛縣的上上下下,他等待的只是一個最佳時機而已,他潛藏在芒碭山靜待機會。
一切都在劉邦的掌控之中,依靠呂雉通風(fēng)報信,蕭何、曹參在沛縣內(nèi)上下聯(lián)絡(luò),再加上周勃、樊噲等人的磨刀霍霍,沛縣令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什么時候被收割都是劉邦說了算。這些人依靠劉邦成就了自己,那么劉邦又是依靠誰成就了帝王之業(yè)呢?難道真的如他自己所說是漢初三杰的作用嗎?那不過是劉邦的一種說辭,真正的原因是劉邦能夠順應(yīng)歷史潮流,從小地主、農(nóng)民起義領(lǐng)袖的身份蛻變,最后做了商人地主階級的代言人,這才是劉邦成就帝業(yè)的最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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