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占敏|任公盾鼻好磨墨——護國之役中的梁啟超

任公盾鼻好磨墨

——護國之役中的梁啟超

文/陳占敏

梁啟超就任袁世凱政府司法總長之初，對袁世凱的認識自然不會像他后來寫《袁世凱之解剖》那般深刻透辟：“袁氏不失為一大人物，然只能謂之中世史暗黑時代東方式之怪魔的人物，而決非在十九世紀中有價值的人物?！薄霸现谝淮笕秉c，則其頭腦與今世之國家觀點，絕對不能相容也?！笨傊?，袁世凱是落后于時代甚而與時代潮流世界潮流逆勢而動的人物。且不論在這篇未寫完的文章中，梁啟超還剖析了袁世凱的其他六大缺點，單單這一大缺點，就令梁啟超無法容忍了。在中國實現(xiàn)立憲政體和立憲政治，本是梁啟超終生不渝孜孜追求的政治理想，而袁世凱在辛亥革命推翻了中國最后的封建王朝以后，卻還要當皇帝，逆天下潮流而動，梁啟朝與之決裂便不可避免了。

說袁世凱是“自取滅亡”是再恰切不過了，原因無他，只因為“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然而，如果沒有梁啟超、蔡鍔共同發(fā)起的護國討袁之役，袁世凱能否在稱帝八十二天之后被迫宣布退位，還很難說。這里用得著后來的共和國領(lǐng)袖的一句名言了：“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p>

《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

梁啟超在袁世凱政府不能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抱負，他堅決辭職，返回天津，在天津著手寫《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一文，對袁世凱意欲復辟帝制的行徑進行猛烈抨擊。袁世凱聞知后，托人賄梁啟超20萬元，“令勿所行”。梁啟超拒絕后，袁世凱又派人來威脅恫嚇，叫梁不要“更自苦”。梁啟超不為所動，不僅完成了此文，同時，還與蔡鍔密謀，策劃發(fā)動了護國之役。

民國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護國之役過去了六年有余，梁啟超為南京學界全體作公開演講，回顧那場護國之役，他說：“提起今天的紀念，人人都該聯(lián)想到那位打倒袁皇帝的英雄蔡公松坡——即蔡鍔?！弊o國之役中蔡鍔的功勛，大概很少有人會忘記的?！靶奖M火傳，石穿積溜，是故仁人君子心力之所為，雖百世之下猶食其報?！绷簡⒊凇豆啦趟善挛摹分袑Σ体姷姆Q頌，移于他自身，也未謂不可。護國之役中，蔡鍔發(fā)動指揮的云南首義之功，有目共睹，梁啟超的功績，卻往往會被人忽視，好多人大概不會想到一介書生一桿筆在關(guān)系國家命運的大役中所起的作用吧。

讀《飲冰室合集》收入的《盾鼻集》中出于梁啟超筆下的公文電文，當會深深感悟到一桿筆橫掃千軍的力量，也會感受到“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儒將風采。說梁啟超只是一介書生，實在是小看了任公。蔡鍔在為《盾鼻集》所寫的序文中稱：“帝制議興，九宇晦盲。吾師新會先生居虎口中直道危言，大聲疾呼，于是已死之人心，乃振蕩而昭蘇?！?/p>

蔡鍔像

蔡松坡言稱“吾師”，不是客套虛文，而是實指。梁啟超二十四歲時在湖南時務學堂講學，蔡鍔（那時名‘艮寅’）是四十個學生中年齡最小的，才十六歲。后梁啟超遭戊戌之難，亡命日本。湖南時務學堂的二十多位學生，泛海東渡，重新聚集到梁啟超身邊，在橫濱東京大同學校就讀。蔡鍔從長沙到上海時，身上只剩下二百銅錢，就用那二十個銅子，到日本找到梁啟超，從師續(xù)學。就這樣亦師亦友亦同志，在袁世凱復辟帝制時一拍即合，發(fā)動起護國之役，其中濡染之功影響之效激勵之力，怎樣說都不會過分。護國之役結(jié)束后，蔡松坡沉疴在身，東渡醫(yī)患?！暗莱鰷希]先生于禮廬，既欷歔相對相勞苦，追念此數(shù)月中前塵影事，忽忽如夢。鍔請先生裒集茲役所為文布之于世，俾后之幾許血淚也，若以此為先生之事功，先生且將蹙然，無以自容，小子夫何敢?！?/p>

不以此事功，不僅是集文成帙的誡勉，也是他們策動那場護國之役的初衷。1915年秋冬之交，正當?shù)垩嬷耸挚蔁嶂H，蔡鍔數(shù)日一詣天津，“走先生之廬，諮受大計。計部署略定，先后南下，瀕行相與約曰，事之不濟，吾儕死之，決不亡命，若共濟也，吾儕引退，決不在朝。”還是在這篇為《盾鼻集》所作的序文中，蔡鍔對護國之役中梁啟超的功績給予了確切的評定：“鍔既揮涕誓眾赴前敵，屢瀕于死，不死而得病。先生亦間關(guān)入兩粵，當鍔極困危之際，突起而拯救之，大局賴是以定?！?/p>

時后的追述，縱然事之渲染，也往往難以盡顯當時情景，而后來的影視劇，則往往以其通俗性的“看點”，掩蓋甚而抹掉了更為重要的關(guān)節(jié)。新時期之初有一部電影，借蔡鍔與名妓小鳳仙的關(guān)系鋪演故事，把一場護國之役的艱難復雜抹煞了大半，未免喧賓奪主了。不過，那片子中有一點倒是對的，其時為了迷惑袁世凱，蔡鍔與梁啟超在一塊兒便打牌吃花酒，做成極腐敗的樣子。幾個月過后，袁世凱看著這兩個人真沒有什么可怕了，便放松了警惕，蔡鍔才得以出走。在《袁世凱之解剖》中，梁啟超表明過他對權(quán)術(shù)的看法：“政治家不能不參用權(quán)術(shù)，吾固承認之，然權(quán)術(shù)只能于不得已時而偶一用，且權(quán)術(shù)之種類，亦當別擇，其甚悖于理者，無論何時在所必禁也，為目的而不擇手段，雖目的甚正，猶且不可，況所向者既為不正之目的，而所用者又常為不正之手段，則流毒安知所終極，而手段亦終安能見效者?！绷簡⒊@番話意在指斥“以術(shù)乘時者，卒還以術(shù)自敗”的袁世凱，并非回護他居天津期間與蔡鍔每天打牌吃花酒迷惑袁世凱之“術(shù)”。權(quán)術(shù)與計謀尚有區(qū)別。待敵人布陣停當了再行攻擊才是“蠢豬式”的做法。梁啟超并不是只會捧一本書照本宣科的書呆子。等到梁啟超臨動身時，把預備好的討賊檄文和電報等等都交給一位朋友，今日云南起義，翌日北京天津上海的中西文報紙一齊刊登出來，袁世凱看見后即刻氣極了，說：“自己一世做人聰明伶俐，不料這回被梁啟超蔡鍔裝在鼓子里頭?！睔鈽O之下，袁世凱把派去監(jiān)視梁、蔡的偵探全都斃掉；那自然也無濟于事了。

蔡鍔十二月十九日到云南省城，二十五日下午，把梁啟超的電文當眾宣布，當場把梁啟超作好的反對帝制檄文用電報打出來，護國之役便以此為發(fā)端，在中國的政體歷史上寫下了劃時代的一筆。書寫這段歷史的，正是蔡鍔的一支槍，梁啟超的一桿筆。恰如梁啟超在《護國之役回顧談》中所言：“我們兩個人討賊所用的武器，各各不同，蔡公靠的是槍，我靠的是筆?！?/p>

《袁世凱之解剖》

在梁啟超那里，策動這樣一場規(guī)模宏大的戰(zhàn)役實在是無奈之舉。他在《袁世凱之解剖》中，真誠地坦露過自己的初衷：“鄙人與袁氏共事數(shù)年，固嘗欲竭吾微力所能逮，以輔翼之。鄙人本為袁之友黨，而非其敵黨，天下所同見也?！薄耙晕嵘阶顟勓云茐?，不愿國中頻有革命之舉?！绷簡⒊侵鲝埜牧嫉?，革命非他所愿，戰(zhàn)爭更非他愿意運用的手段。但是，在歷史的重大關(guān)頭，事關(guān)國家命運、民族命運，舍此再無其他有效途徑，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革命，選擇了戰(zhàn)爭，槍口所向，直指他昔日之友黨。

除了《盾鼻集》中的電文、文告之外，梁啟超尚有《從軍日記》記敘這場護國之役中他的歷險。

當云南首義之初，廣西的響應即為全國所期待。然而兩月過后，廣西方面迄無動靜。梁啟超曾致廣西督軍陸榮廷三千言長信，申明大義，剖陳利害。陸榮廷傳語于梁，言道梁朝至，桂夕發(fā)矣。陸榮廷必待梁啟超至廣西，才起事，“自謂不堪建設(shè)之任，非得賢而共之不輕發(fā)也”。這大概也是實情，并無把梁啟超當作“人質(zhì)”之意。梁啟超的歷險由此開始。此時袁皇帝“捕拿梁啟超就地正法”的“上諭”早已發(fā)布全國，梁啟超要去廣西自是步步險機。后來他沒法從上海搭船，蹲在船上的煤炭旁邊。去香港，再經(jīng)越南，終至廣西。陸榮廷倒是一條說到做到的好漢，梁啟超二十六日到南寧，陸榮廷二十五日已經(jīng)宣布廣西獨立了。

最難解決的是廣東問題。廣東督軍是龍濟光，袁世凱封他做親王。爭取廣東獨立，關(guān)系重大。龍濟光態(tài)度模棱。與蔡、梁共謀討袁的中國銀行前總裁湯覺頓激于義憤——“粵不定則賊不滅，吾當以血誠濟此艱巨”——即赴廣州，跟龍濟光痛陳利害，結(jié)果遭龍濟光部將槍殺，同時被槍殺的還有其他數(shù)人。情勢危急，梁啟超左思右想，認為必須親自去見龍濟光，以血誠動之才行。梁啟超的朋友和學生大驚失色，絕不同意他去冒此危險，有幾位跪下來攔他。但梁啟超此意已決，任何人也攔不住，自己搭車跑到廣州去了。梁啟超跟龍濟光苦口婆心談了十幾個鐘頭，龍濟光表示出心悅誠服的樣子。第二天晚上，龍濟光把許多軍官聚起來，為梁啟超開歡迎會。軍官們個個拖槍帶劍，如狼似虎。酒過三巡，龍濟光手下的一個軍官大罵起來。梁啟超起初一言不發(fā)，過了二十幾分鐘后，梁啟超站起來，意氣橫厲，慷慨陳詞，聲如打雷，一面說一面不停地拍桌子，震得滿桌杯子叮當作響。那個最先開口大罵的軍官（后來梁啟超知道了他叫胡令萱）悄悄跑了。另外的人好像有些感動，散席后許多位過來跟梁啟超握手道歉。自這個驚險的夜晚過后，廣東獨立，已不成問題了。好像是后世影視劇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鴻門宴”“單刀赴會”情景，但梁啟超所歷，卻是真實的歷史。書生一怒，也能夠橫掃千軍。

《盾鼻集》

就在由上海乘船轉(zhuǎn)道去香港的船上，在煤炭房旁，梁啟超想到，擬在軍政時代設(shè)一軍務院，歷行開明專制，磊磊落落，名實相符。廣東獨立之后，軍務院在廣東肇慶成立，梁啟超任撫軍兼政務委員長。軍政時代的政務，由梁啟超主持。其實，梁啟超運籌的，何止政務。收于《盾鼻集》中的有《致蔡松坡弟五書》，蔡鍔曾在信后記曰：“鍔在軍中，凡得先生八書，每書動二三千言，指陳方略極詳?！弊o國討袁之役中“指陳方略”，才是梁啟超在那場關(guān)系國家命運的大役中的主要職責，也是功勛。引述梁啟超所撰電文函告中幾個片斷，即可見梁啟超所指陳的方略具有怎樣的意義了。

“今袁世凱判罪之成立，現(xiàn)已昭然。即將帝制撤消，已成之罪固在。特以約法上之彈劾，裁判機關(guān)久被蹂躪，不能行其職權(quán)，致使消遙法外。除日本軍政府督率大軍，務將該犯圍捕，待將來召集國會依法彈劾，組織法庭依法裁判外，特此宣言：前大總統(tǒng)袁世凱因犯謀叛大罪，自民國四年十二月十三日下令稱帝以后，所有民國大總統(tǒng)之資格，當然消滅，布告中外，咸使聞知?！保ā蹲o國軍軍政府第一號宣言》）

“所商不知為何事，但若以取消帝制為取消獨立交換條件，務乞堅拒勿許。袁之無信而陰險，中外共知。若彼仍握政權(quán)，將來必解西南諸鎮(zhèn)兵柄，再施伎倆行專制，如此非特義軍諸將遭其荼毒，且地方治安亦不克保。今日之事，除袁退位外，更無調(diào)停之余地。”（《復陸都督電》）

“鄙意以懲罪魁為停戰(zhàn)條件之主眼，以退位為媾和條件之主眼，但使退位能辦到，其他皆有磋商余地。”（《致各都督各總司令電》）

1916年5月底，梁啟超得知父親已于兩月前去世，悲痛之極，辭去軍務委員會各職。居哀期間，仍放不下軍政要務，電文連連發(fā)出：

“一發(fā)千鈞，系于此著，望公一面電京主持，一面速聯(lián)已獨立未獨立各省一致主張，即開國會，庶挽浩劫而奠邦基?！保ā吨埋T上將軍電》）

“收拾北方，惟段是賴。南方似宜力予援助，毋使勢孤，更不可懷彼我成見，致生惡感。即對袁似不妨表相當之哀悼，以示洪量，而攬同情?！保ā吨赂鞫级剿玖铍姟罚?/p>

此時，恢復帝制當了中華帝國皇帝的袁世凱已被迫宣布撤消帝制仍稱大總統(tǒng)數(shù)月后死去了，護國之役已達到了最初目的，取得了基本勝利。

善后種種，梁啟超仍然孜孜在念。懲治禍首，洗甲止戈，直至主持軍備期間所籌款項，梁啟超都一一妥善安排。在致軍務院副撫軍長（代行撫軍長職）的岑西林（春煊）的電文中，梁啟超言道：“弟既因聞喪，輟行電費及其他所需有限，尚能自行籌措。公款至艱，未敢濫用，現(xiàn)在中國銀行，未動分文。應撥充何項公益，乞商示遵?！逼淙瓐髧闹伊|(zhì)，躍然于中。務必懲處的罪魁中，龍濟光的名字梁啟超著重提到，自然不是出于當年赴粵歷險的個人私憤，而是基于公義?！捌溆腥f難容留之人，如龍濟光者，現(xiàn)在既合力驅(qū)除，此后仍堅持要清，必以去為度，正不必以軍院存否為輕重也?！保ā吨箩妓玖铍姟罚?/p>

嗣后亂局，亟待收拾。黎元洪繼任大總統(tǒng)。梁啟超致電多方，力挺段祺瑞為總理?！奥剤笾珗郧笠?，公日來嘔心忍氣情形，超雖在遠，猶能想象一二。公之灰心，固無足怪，但以現(xiàn)狀論之，公若不忍辱負重，此國便將瓦解，此非超漫作諛詞，實灼見之而深憂之，故無論如何，望公必勉任其難?！保ā吨露慰偫黼姟罚┝簡⒊瑯O力支持段祺瑞為總理，是基于對段氏品質(zhì)的信任。他在《致各都督總司令電》中，對段祺瑞（芝泉）實事求是，予以公正評價：“兩旬來芝老應付時局，雖多未協(xié)機宜，超亦嘗屢電責備，然此公宅心公正，持躬清直，維持危局，非彼莫屬，其舉措不滿人意之處，實緣眼光稍短，非懷惡意。現(xiàn)有數(shù)派人專以排彼為事，無非欲達個人權(quán)利目的。此公若被擠去，北軍人人自危，大局將不可問。且彼賦性澹泊，豈慮把持。協(xié)力度此難關(guān)，俟國基定后，各政客豈患無機會以自表見；今汲汲傾軋，真乃以國為戲。首義諸公，宜持正義，免彼灰心短氣。請分致一誠懇之電，勸其勉任巨艱，且言萬事愿與協(xié)商，俟內(nèi)閣改組后，必力為維護……”似此知人識勢，深明大義，縱橫擘畫，指點江山，文人論政能做到梁啟超這種高度，實為罕見了。后世文人，缺的不僅僅是環(huán)境，也缺乏胸懷和才干。中國傳統(tǒng)文人修齊治平的理想，越來越難以實現(xiàn)了。文人只寫寫文章，于國于世到底會起多大作用，他們自己恐怕也懷疑起來，致使有人玩笑筆墨，戲弄詩文，時世推移，益發(fā)不堪?！八刮膾叩亍?，掃的不只是“文”，尚有許多。

“護國軍總司令蔡將軍誓師之言曰，吾儕今日不得而有此義舉，非敢云必能救亡，庶幾為我國民爭回一人格而已?！保ā对畟卧烀褚饷茈姇蟆罚┳o國之役為國民爭回的人格，后來又丟掉了多少，先驅(qū)者只能為之痛心，而不能再為爭回了。首舉義旗的蔡鍔患喉癌東渡日本治病，以34歲之英年早逝。梁啟超出任段祺瑞政府的財政總長，旋而辭職。后來梁啟超去大學教書，退回書齋，結(jié)束了他的政治生涯。梁啟超像中國歷史上許多抱著濟世理想的傳統(tǒng)文人一樣，達則兼治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書齋文字中的生活，并不是他們的最終目標。梁啟超心中，定有難言之苦衷，我們恐怕難以真正走進他博奧的內(nèi)心吧。

《飲冰室合集》

一百年過去了。滄桑玄黃，天下早已不再是梁啟超、蔡鍔謀劃護國之役的天下。秋陽臨窗，翻開梁啟超的《飲冰室合集》，再一次讀他《盾鼻集》中關(guān)涉軍務政務的電文公文，內(nèi)心除了對這位飲冰室主人的深切緬懷，也對這位運籌帷幄、治國撫民的儒士先賢充滿了深深的敬仰。梁啟超的確是子房、蕭何式人物。梁啟超在他的著述中，常常引述贊佩曾國藩之言行，而他本人，上馬治軍，下馬治國治政，歸書齋而治學，他雖未贏得“古今第一完人”之稱，也堪為“格致修齊”的一代英杰。唐韓翃《寄哥舒仆射》詩“郡公盾鼻好磨墨，走馬為君飛羽書”，把“郡公”改為“任公”，正好可移贈于梁任公。也曾追隨過梁啟超的丁文江在任公先生追悼會上敬獻挽聯(lián)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在地為河岳，在天為日星”；蔡鍔若不辭世在先，也會如此認同吧，想一想他們亦師生、亦朋友、亦同志的歲月。

2017年10月11日

（原載《名作欣賞》202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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