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亭·茶歌·茶風(fēng)——益陽茶文化民俗事象三則

茶風(fēng)留韻

益陽茶文化中的民俗事象浩如煙海，傳統(tǒng)深厚，并各具特色，風(fēng)味無窮，最動人心弦的恐怕要數(shù)十番鑼鼓。

十番鑼鼓又稱“十番鼓”、“十歡”。它最早起源于福建、江蘇、浙江等地。通常在節(jié)日、喜慶宴會、迎神賽社中，聚十多人，以金革絲竹演奏。其曲目由若干曲牌與鑼鼓經(jīng)連綴而成。原以打擊樂為主，后發(fā)展為鑼鼓與絲竹合奏。其樂器、樂曲則因事因地而異。葉夢殊《閱世篇·紀(jì)聞》載：“萬歷末，與弦索同盛于江南”。

安化、桃江許多上年紀(jì)老人談起十番鑼鼓津津樂道：幼年喜看十不閑，主要道具是一個架子，上系大鑼、底鼓、鈸等打擊樂器。一人操作，演員手打腳踩不得閑。他們有時還追著看幾場，有個老人還唱起了民歌：“打十不閑的不害羞，背著架子鼓滿街溜；南京熟了南京去，北京熟了北京游；南北兩京都不收，回到老家度春秋”。這與《閱世篇·紀(jì)聞》“十有不閑，俗訛稱十番，又曰十樣錦”不謀而合。

正宗的十番鑼鼓樂器有九：鼓、笛、木魚、板撥、鈸、小鐃、大鐃、大鑼、鐺鑼；人各執(zhí)一色，惟木魚、板以一人兼司二色，百姓特別喜愛，就如《桃花扇·選優(yōu)》：“我們君臣同樂，打一回十番何如”。益陽十番鑼鼓之熱鬧，有無名《竹枝詞》為證：“山神廟里夜人繁，山神廟外月當(dāng)關(guān)；老少飲茶煙點火，子弟場中較十番”。

至康熙年間，益陽十番鑼鼓不用小鑼、金鑼、鐃鈸、號筒，只用笛、管、簫、弦、云鑼、湯鑼、木魚、檀板、大鼓十鐘……番者更番之謂。后增星鈸，器輒不止十種……若夾用鑼、鐃之屬，則為粗細(xì)十番。表演者各有絕技。

采茶燈由十番鑼鼓演變而來，樂器減少，表演者增多。每逢春節(jié)期間，大人吹打樂器，由孩童飾采茶女，摯花籃，每隊8或12人不等，又以兩少年為隊首，擎彩燈，綴以扶桑、茉莉諸花。采茶女載歌載舞，進(jìn)退作止，皆視隊首。至各衙門或巨室前表演，賞以銀錢酒果。自正月初一至十五夕而止。其唱詞分12個月，內(nèi)容主要是表現(xiàn)采茶女一年中生產(chǎn)活動及生活情景。

采茶戲的規(guī)模就更大了?！兑骊柨h志·禮俗篇》載：“自元旦至元宵，沿街鼓吹歌唱……或妝扮女子，唱采茶歌，比戶游行，謂之‘采茶戲’?！蹦信仙?，樂此不疲。

由此可見，益陽自萬歷至今400多年的春節(jié)采茶戲聲勢之浩大、場面之熱烈、時間之長久、影響之深廣非同凡響，奠定了我國戲曲史上無與倫比的地位和品牌。

說到采茶戲，不得不提花鼓戲，它屬于我國戲曲的一種類別，盛行于湖南、湖北、安徽，均由十番鑼鼓嬗變，從民間歌舞發(fā)展而成，因以鼓作伴奏樂曲而得名。其藝術(shù)風(fēng)格與采茶戲相近，故湖南衡陽花鼓戲也稱為采茶戲。

益陽花鼓戲歷史悠久，流派眾多，有西湖路、益沅路、寧鄉(xiāng)路、湘澧路等，素有“花鼓戲窩子”之稱，自成體系，獨樹一幟，異彩紛呈。不論過年過節(jié)，還是百姓的紅白喜事，包括老人壽慶，小孩三朝，都要叫上戲班子熱鬧一番。1959年元旦，益陽花鼓戲作為優(yōu)秀曲種選調(diào)懷仁堂為全國農(nóng)業(yè)大會演出，毛澤東、劉少奇、宋慶齡、賀龍等黨和國家領(lǐng)導(dǎo)人一同觀看，演員們受到了周恩來總理的親切接見。

還有我們當(dāng)今在農(nóng)閑或節(jié)慶日子里經(jīng)常看到的地花鼓，一男一女手執(zhí)扇子、手帕登臺演出。表演上講究“說、唱、做、舞”四功。按其地域特點，可分三個流派：安化山區(qū)傳統(tǒng)厚重，盛行武術(shù)，故有武打成分；桃江、赫山丘陵，受蓮花落影響，講究板頭，唱腔優(yōu)美；沅江、南縣湖區(qū)，受洞庭民歌影響較大，歌舞并重。尤以表現(xiàn)采茶、制茶、售茶、品茶的地花鼓，表演者轉(zhuǎn)圈時動作隨之變換，使人覺得詼諧風(fēng)趣，故有“茶花鼓”之說，為群眾所喜聞樂見。

十番鑼鼓唱茶風(fēng)，聲名遠(yuǎn)播五大洲。

茶歌傳情

益陽茶文化源遠(yuǎn)流長，民俗事象燦若星辰，尤為突出的是人民群眾以口頭形式創(chuàng)作和流傳的大量茶歌，則以其鮮明的思想藝術(shù)特色自立于茶文化之林，獨具風(fēng)采，自樹一幟?？梢院敛豢鋸埖卣f，茶歌的大量創(chuàng)作和廣泛流傳，才使得益陽茶文化更加光彩奪目，蔚為大觀。

先看一首流傳甚廣，益陽人幾乎個個會唱的采茶小調(diào)：

采茶（小調(diào)）

正月（那個）采呀茶又是新年，姊妹（那個）雙雙又進(jìn)茶園，摘了細(xì)茶歸呀家去，采了（那個）細(xì)茶又出茶園。大戶人家稱幾呀擔(dān)，小戶人家稱幾錢哪，稱的那稱幾擔(dān)，稱的那稱幾錢哪，茄八哥哥也，湖北大姐呀，稱咧稱幾錢。

再看一首飽含激情的勞動茶歌：

五個月采茶

正月采茶正月中，姐妹雙雙進(jìn)園門，

姐妹同來把茶采，多采細(xì)茶轉(zhuǎn)回村，

采的采百擔(dān)哎，收的收千斤。

茄八哥哥哎，湖北大姐動了心！

二月采茶是春分，姐妹雙雙繡手巾，

兩旁繡起茶花朵，中間繡起采茶人，

茶的茶花朵哎，采的采茶人。

茄八哥哥哎，湖北大姐采茶人！

三月采茶是清明，朝官娘娘渡河關(guān)，

手拿花色三個字，輕輕打破月門關(guān)，

三的三個字哎，月的月門關(guān)。

茄八哥哥哎，湖北大姐月門關(guān)！

四八采茶四月八，唐朝有個李元霸，

無敵將軍來比武，手拿銅錘八百八，

來的來比武哎，八的八百八。

茄八哥哥哎，湖北大姐八百八！

五月采茶是端陽，轅門斬子楊六郎，

楊家有個楊宗保，穆家有個穆桂英，

楊的楊宗保哎，穆的穆桂英。

茄八哥哥哎，湖北大姐穆桂英！

這里有兩類人物和兩個事象饒有風(fēng)趣。茄八哥哥原為益陽方言，古書指荷花上的莖為茄，民間借指男性，意為剛健男子。湖北大姐在眾多茶歌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由此可見兩個事象，一是益陽自古茶葉眾多，茶業(yè)興旺；二是吸引大量湖北等外省人前來采茶勞務(wù)，經(jīng)商銷售。因而使得益陽茶葉顯赫朝野，千兩茶、黑茶走俏東南亞、蘇聯(lián)和世界博覽會。

在益陽勞動茶歌中，表達(dá)情緒、反映時令、憧憬未來的不下萬首，《采茶歌》可為代表。

采茶歌

正月采茶是新年，姐妹雙雙入茶園，

多采細(xì)茶趕集市，換了柴米換油鹽。

二月采茶是花朝，姐在繡房繡荷包，

兩邊繡起茶花艷，郎哥繡在花中間。

三月采茶三月三，朝官娘娘渡河關(guān)，

彈起琵琶茶歌唱，輕輕唱開月門關(guān)。

四月采茶四月八，好茶留給郎哥呷，

碗中映出郎笑臉，妹子見了樂哈哈。

儀式茶歌是人民群眾在各種各樣的典禮儀式進(jìn)行過程中所伴隨的韻語或歌唱，雖滲透了不同程度的宗教迷信色彩或統(tǒng)治階級的意識，但作為一種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chǎn)，其中也不乏其精華。

祭茶歌

惟神有靈，威儀肅明，

保我茶民，賴以安寧，

山色一統(tǒng)，日進(jìn)斗金。

贊十杯茶

一盅茶，茶敬天，天賜良緣，

天長地久，情意綿綿。

二盅茶，茶敬地，地發(fā)千祥，

鴛鴦一對，雙鳳朝陽。

三盅茶，敬祖宗，祖德流芳，

三元及第、三喜臨門。

四盅茶，世事如意，四時花木早逢春，

早生貴子跳龍門。

五盅茶，五子登科，五龍捧壽，

五兄打馬奔朝庭。

六盅茶，松鶴同春，同偕到老，

千歲百歲，良好姻緣。

七盅茶，七品堂皇，七上毛蘭七姊妹。

八盅茶，八仙慶壽，八卦定乾坤。

九盅茶，九門提督，九曲黃河入海流。

十盅茶，十全十美，十子榮歸茶喝十杯。

茶歌中的情歌數(shù)量甚多，因其藝術(shù)性較高而流傳深遠(yuǎn)，顯示出歷代益陽人民健康而深摯的情感。

跑江湖

情哥撐篙把排開，情妹站在河邊哭哀哀。

哥哎！你河里駕排要站穩(wěn)，

過灘賣茶要小心；

妹哎！哥是十五十六下漢口，

十七十八下南京，我老跑江湖不要妹操心。

踩茶歌（兩首）

妹在房中品茶香，哥在作坊踩茶忙；

茶香飄出好幾里，衣褲汗?jié)窨偝呻p。

一天踩茶冒喝茶，口冒干煙到姐家，

雙手接過一大碗，茶在碗中開蓮花。

還有山山嶺嶺、湖畔茶洲的茶歌對唱氣勢恢宏，膾炙人口：

唱得姣蓮伴攏來

男：月亮出來像把鐮，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在天邊。

月亮團(tuán)圓要十五，和妹團(tuán)圓要哪年？

女：郎唱山哥唱得乖，唱得茶花朵朵開，

唱得蜜蜂伴花轉(zhuǎn)，唱得姣蓮伴攏來。

各自到死不斷絲（思）

男：見妹正是采茶時，哥今思妹妹不知，

蜘蛛結(jié)網(wǎng)檐前掛，不來飛將枉費絲（思）。

女：識哥恰值賣茶時，郎有心事妹早知，

好比蠶和蜘蛛子，各自到死不斷絲（思）。

更有上世紀(jì)中葉，一曲極富益陽地域特色的民歌《挑擔(dān)茶葉上北京》，唱到了中南海，傳遍了五大洲，讓益陽茶歌聲名遐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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