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里絕不乏緬懷相思的愛情故事,我們最熟知的就是蘇軾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本拺训氖且呀?jīng)亡故的妻子,情真意切,滿含相思。今日所說的這位,與蘇軾的情況極為相似,他就是幾十年后的南宋大詩人,其與前妻所作的《釵頭鳳》同樣令人感動,流傳千古。
人在年輕的時候很容易就遇到愛情,也是那時候的愛情最為珍貴,出生于一個殷實的書香之家,唐家與陸家交往甚多,唐家有一女兒名叫唐婉,自幼文靜靈秀,善解人意,與年齡相仿的情意十分相投,兩人青梅竹馬,耳鬢廝磨,吟詩作對,麗影成雙。
待兩人長大后,陸家以一只精美無比的家傳鳳釵作信物,訂下了這門婚事。
婚后,、唐婉情愛彌深,沉醉于兩個人的天地中,把科舉課業(yè)、功名利祿都拋置于九霄云外。的母親是一位強勢專斷的的女人??吹疆斚碌臓顟B(tài),她極為不滿,幾次對唐婉大加訓斥,讓她以丈夫的科舉前途為重,淡薄兒女之情。但一直未見明顯的改善。陸母大起反感,一日,她來到郊外無量庵,為兒、媳卜算命運。最終得出唐婉與八字不合,性命難保的結果。陸母嚇得魂飛魄散,回到家便借口唐婉不能生孩子,強令休妻,并以死相逼。、唐婉苦苦哀求也沒有用,朋友也勸解不成,暗自哭泣,別無他法。
迫于陸母以死相逼,只得答應把唐婉送回娘家,但其實是悄悄另筑別院安置唐婉,有機會就前去探望。但最終被陸母發(fā)現(xiàn)了此事。陸母嚴令二人斷絕來往,為另娶一位溫順本分的王氏女為妻,徹底切斷了陸、唐之間的可能。
只得咬牙重新整理科舉課業(yè),埋頭苦讀,三年后,參加“鎖廳試”被薦為魁首。但在第二年禮部會試時,被秦檜借故將的試卷剔除。前途失利的只好回到家鄉(xiāng),風景依舊,故人已遠去,睹物思人,倍感凄涼。游山玩水、出入酒肆,把酒吟詩或者狂歌高哭,過著失落放蕩的日子。
一日,正巧漫步到沈園,在園林深處迎面遇到一位女子,心有所感的猛一抬頭,發(fā)現(xiàn)竟是數(shù)年不見的前妻唐婉。一瞬間,時間都凝固了,兩人的目光相聚在一起,如夢似幻,淚光里不知是愛是恨是癡是怨。此時的唐婉,已由家人作主嫁給了門庭顯赫的皇族趙士程,與的這次相遇無疑將唐婉已經(jīng)封閉的內心重新打開,所有的情感一下子奔泄出來,柔弱多病的唐婉對這種感覺幾乎無力承受。兩人四目相對,千般心事、萬般情懷,卻不知從何說起。
此時的唐婉是與夫君趙士程一起游賞沈園的,趙士程正等著她用餐?;秀敝?,已為他人之妻的唐婉終于提起沉重的腳步,留下深深的一瞥之后走遠了,留下在花叢中怔怔發(fā)呆。
悄悄跟了過去,遠遠看見唐婉與趙士程正在池中水榭上用餐。他見唐婉低首蹙眉,有心無心地伸出手淺斟慢飲,那熟悉的動作看得的心都碎了。
唐婉看到了,不忍離去,便以表哥相稱,與趙士程一起招待,只好應付著,但當唐婉斟滿酒深情遞給時,他的心再一次碎了。
唐婉與趙士程走后,失魂落魄,萬分感傷在心頭,于是含淚提筆,在墻上題了一首“釵頭鳳·紅酥手”。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碰掮?。桃讳VC馗?。沙C慫湓冢跏檳淹?。蘑蘑摹?/p>
題畢,黯然離去。
其后重新被朝廷征用,初入仕途。
又一年過去了,唐婉再次來到沈園,慢慢游走徘徊在曲徑之間,忽然瞥見了的題詞,頓時心如刀割,疼痛難忍,想起之前與吟詩作詞的情景,不由淚流滿面。于是在夜里,她顫抖提袖,悄悄和了一首,題在的詞后,這就是“釵頭鳳·世情薄”。
唐婉自看到的題詞,心就再難平靜,想起往日青梅竹馬的日子,值得感嘆人生的無奈,她日臻憔悴,抑郁成疾,最終在秋天香消玉殞,留下無盡的遺憾和悔恨。
唐婉逝去,但當時卻不知道。他已經(jīng)得到宋孝宗的賞識,被賜進士出身,之后幾經(jīng)浮沉,做到寶華閣侍制。這期間,他除了盡心為政外,寫下了大量憂國憂民的詩詞,奠定他在詩詞中的地位。
一眨眼數(shù)十年過去了,告老還鄉(xiāng),回到家鄉(xiāng)。
幾十年來,唐婉的影子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此番歸來,唐婉早已香消玉殞近四十年,自己也已至垂暮之年,這一日,他一人獨自前往沈園,追憶過去,想起早已逝去的唐婉和她的凄苦人生,不由淚流滿面。
他再次來到了當年題詞的墻壁上,數(shù)十年風雨,墻上的題詞有些已經(jīng)破損,單還能看清楚當初的字跡,他在感慨歲月悠悠,佳人已逝之時赫然發(fā)現(xiàn)了唐婉當年的題詞,那熟悉的字跡,熟悉的情絲,恍如昨日,瞬間如遭雷擊,老淚縱橫,悲傷不已。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唐婉用行動證明了一切,她依然愛他。
不能自己,含淚又作《沈園》二首,以此紀念唐婉: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p>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晚年,每年春上必往沈園憑吊唐婉,每往或詩或詞必有寄情。他八十二歲時曾作悼念唐婉的絕句:城南亭榭鎖閑坊,孤鶴歸來只自傷,塵漬苔侵數(shù)行墨,爾來誰為拂頹墻
八十五歲那年春天,也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個春天,仍由兒孫攙扶著前往沈園,此時沈園又經(jīng)過了一番整理,景物大致恢復舊觀,滿懷深情地寫下了最后一首沈園情詩:
沈家園里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美人終作土,幽夢太匆匆。這種愛延續(xù)了幾十年,最難相忘,已成為一輩子的悔恨。
不久,溘然長逝。
此時距離唐婉離世已經(jīng)六十年了。
愿泉下相聚,重拾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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