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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踏上密碼船起,顧曉夢就知道她往后的路,往后的時間,都是偷回來的。通往地獄之海的載具是那艘船,把他們從地獄里救回來的渡船,是李寧玉。裘莊是另一艘密碼船,她原以為再也下不了船,此生將如錢虎翼一樣,把生命靈魂留在這艘船上,和她的玉姐一起游蕩。不過幸好,最終他們五個人還是下船了。
那天的太陽很大,好像要把裘莊里的靈魂曬到粉碎。李寧玉出來時留下了一枚硬幣在裘莊門口的池子里。水里的食人魚只短暫地散逃了一下,便又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重新聚集在一起。很莫名,她想伸手去撫摸那些魚,被顧曉夢握住了手。金處長的女兒來接他,父女相擁之時,精于算計的金處長也難免動容,摘下眼鏡擦了擦不知何時流出的淚水。吳志國雖經(jīng)此一事卻還是那副除了李寧玉誰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樣,和白小年一樣,雖然一身傷,倒也算硬朗,抽著煙一動不動像化石一樣靠在水池邊注視著李寧玉。
顧家依舊那樣,安安靜靜佇立在那里。顧曉夢是李寧玉送回來的,以前李寧玉是從不會這么做的,或許,是為了告訴她這不是一場夢,大家都活著。劫后余生,無畏如顧曉夢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她關(guān)著門,李寧玉背對著那扇門,聽見她隱忍的哭聲忍不住動情,向顧民章略微點頭示意,便離開了顧家。顧民章聽著女兒的哭聲神色凝重,望向踏出門外的李寧玉的背影,眼中露出感激與敬佩,他知道和上次在密碼船上一樣,這次女兒能夠平安全靠眼前這位背脊挺拔如川的女人。
如大夢一場,一切都好似沒變,一切又好似都變了。
李寧玉回到她和“丈夫”的家里,那位昔日對她厭煩辱罵的“丈夫”已消失了。只留下一封書信,不知去向。他們之間關(guān)于信仰關(guān)于生死關(guān)于假象的所有一切,都隨著李寧玉一根火柴的點燃,燃燒殆盡。
從裘莊回來的第一夜,顧曉夢失眠了。睡睡醒醒之間她仿佛見到身邊鮮活的人,一個個死在了裘莊的審訊中。即便那不是真的,但還是讓顧曉夢心有余悸,恐懼侵襲中她愈發(fā)害怕黑暗。害怕一個人在黑暗中的感覺,那是近乎窒息的痛苦。第二夜,她走進(jìn)了李寧玉家所在的巷子。在裘莊,她抱著李寧玉睡覺,那是那幾天里面為數(shù)不多的令人安心的時刻。她想治好失眠,李寧玉必是那味良藥。
敲響李寧玉家的門,李寧玉看起來剛準(zhǔn)備睡,開門見到顧曉夢臉上露出疑惑。
“玉姐,我失眠了,我想抱著你睡?!?/p>
未等人回答便鉆進(jìn)屋內(nèi)的顧曉夢讓她松了口氣,這兩天的擔(dān)憂也減輕了一些。
回來兩天,李寧玉沒怎么收拾屋子,此刻看起來有些亂糟糟的,雖然是破譯天才,但在生活這方面,她還是需要一個幫手的。早前的傭人被龍川肥原嚇破了膽,她也不愿再讓一個無辜的人因她受難,預(yù)支了三個月薪水送到了那傭人家里后也再沒找新的人。
顧曉夢一反大小姐做派,一進(jìn)屋就當(dāng)自己家一樣幫著李寧玉把屋子簡單收拾了,說是在報答玉姐在裘莊的時候給她當(dāng)老媽子。
李寧玉聞言并不吭聲,只是坐在寫字臺前在報紙上寫寫畫畫,眉眼間一如從前清冷。顧曉夢瞟了一眼,笑道,“怎么,李科長把自己三個月的薪水都送出去了,是想從外匯上找補(bǔ)回來么 用不用我給你透露點內(nèi)幕 ”李寧玉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又低頭靜下心去搞那些數(shù)字。
吃癟的顧曉夢也不打擾她,自覺地鉆進(jìn)了被窩,順手拿了床頭的《亂世佳人》翻看起來。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有人抽走了她手里的書。
“玉姐 ”
“睡吧”
李寧玉剛躺下,顧曉夢的手就伸了過來把她摟進(jìn)懷里。
“玉姐,我好累”
李寧玉沒有說話,顧曉夢淡淡的呼吸打在她的頭發(fā)上,許是太安靜了,又或者是身邊的熱源太溫暖,她的眼皮也越發(fā)睜不開了。
第二天一早,李寧玉的生物鐘就叫醒了她。顧曉夢還是保持著昨夜的姿勢緊抱著她。李寧玉沒有動,她知道這幾天經(jīng)歷得太多,昨天晚上也許是身邊這個女孩子劫后余生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夜。
“玉姐,早啊,你醒得很早么”
“沒有,剛醒。該回去上班了?!?/p>
聽到上班這兩個字,顧曉夢不情愿的縮了縮手,換了個姿勢抱著李寧玉的胳膊,“再睡五分鐘”
“你自己睡吧,我要起床了”李寧玉拂開顧曉夢的手下了床。
“玉姐!”顧曉夢一臉憨氣撒著嬌,“這才幾點啊就上班,我衣服還沒換呢”
“叫李科長”
“……是,科長”
“是李科長”
“是,李科長。”
顧曉夢看著站在床前還沒換上軍裝的女人,穿著睡衣,身形清瘦纖細(xì),頭發(fā)披在肩上,因昨夜的睡眠導(dǎo)致亂了一些,明明很柔弱的樣子,卻總是冷著一張臉,還沒到機(jī)要處呢就開始端科長架子,顧曉夢心想這時候的玉姐看著還挺可愛的。
“李科長,去我家吃早飯吧,吃個早飯也不耽誤,等會讓司機(jī)送我們?nèi)?。我看你這樣子應(yīng)該大概也許不太可能會做早飯吧 你不餓么 ”
……
“真的不餓么 ”
……
“餓”
“那玉姐你先換衣服,我再睡一會,你換完叫我,我跟你說miss趙做的早餐可好吃了。”
“知道了”
顧曉夢笑著躺下又扯著被子閉上了眼睛,李寧玉的表情微微松動,夾雜一絲無奈和她自己都沒發(fā)覺的寵溺。換衣服的時候,衣裳布料摩擦的聲音輕柔,顧曉夢耳朵靈,注意到聲音睜開眼。只看見背對著她的李寧玉剛脫下睡衣,屋內(nèi)光線很好,陽光下李寧玉光潔的背部盡入顧曉夢眼底,肩胛與后背處的蝴蝶骨隨著她的動作動著,起伏間真的好似有只蝴蝶在空中翩翩翻舞。眼神落到她腰部,那處有兩個精巧腰窩,顧曉夢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腰...再往下瞧見李寧玉修長的腿和挺翹的臀...顧曉夢眨了眨眼,想到了早前讀到的一句詩“she walks in beauty”
“顧上尉可看夠了 ”
“我被光彩吸引,理所應(yīng)當(dāng)呀玉姐”
李寧玉穿好了褲子,又系上襯衫,整理著衣領(lǐng)轉(zhuǎn)身看向躺在床上滿臉笑意的人。
“玉姐,你身材真好,就是瘦了點,想來這幾年是沒有好好在吃食上下功夫,不如我每天都跟你一起睡吧!我們同寢同起,早上可以一起回家里吃飯,午飯讓miss趙給我們送,晚上再回家里吃,這樣我保證,很快你的身體就會恢復(fù)了,而且會豐腴更好看”顧曉夢滔滔不絕一臉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驕傲的表情,全然不顧李寧玉的臉已經(jīng)沉下去了。
“廟小容不下顧上尉這樣的千金大小姐,昨天收留顧上尉全看在你我能一起活著走出裘莊的份上,顧上尉可不要得寸進(jìn)尺哦”
顧曉夢從床上下來,伸著腦袋一臉俏皮模樣,“我就是要得寸進(jìn)尺”
“玉姐,你的衣服呢 總不能讓我穿著睡衣出門吧”
“你昨晚還不是穿著睡衣過來 ”
“那不一樣,夜深人靜鬼才看得清我穿什么,這朗朗乾坤,被人看見顧船王的女兒穿著睡衣在大街上溜達(dá),我們顧家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玉姐~~”
顧曉夢聰明,除了聰明還會利用自己天然優(yōu)勢,李寧玉自恃不會被感情干擾,但是顧曉夢一撒嬌,她就束手無策。擰著眉頭丟給了她一件深色旗袍,“換完出來”她知道顧曉夢不喜歡穿旗袍,可故意使壞也不是她顧曉夢一個人的專利。
原以為顧曉夢會拒絕,沒想到她倒是大方,歡喜得當(dāng)著她的面開始解睡衣。
李寧玉背著身不看她,聽著她在身后絮絮叨叨自己胖了要減肥,不然都穿不進(jìn)玉姐的衣服之類的話。李寧玉呼吸起伏正常,但耳尖已然紅了,這是數(shù)學(xué)計算不了的生理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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