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徐鷺睡醒了翻身卻抱不到身邊的人時,巨大的恐慌籠罩全身,她最擔(dān)心的就是某天醒來文怺珊的不告而別,這種噩夢做了多回之后就像魘一樣擺脫不得。下了床,床邊還有凌亂的衣衫,地上扔著用過的紙巾,床頭的蠟燭看起來剛熄滅不久,還有一絲殘留的香味夾著芯子燃燒后的焦氣。
打開臥室門的一瞬間久違的陽光晃了她的眼,讓她一時間有些無法適應(yīng)。她用手遮著眼逐漸適應(yīng)亮光,赤著腳來到客廳??蛷d的窗簾被大大拉開,一地的酒瓶被收拾好碼的整整齊齊擺放在角落,桌上、茶幾上、小吧臺上的蠟燭也被處理好丟進了垃圾桶。文怺珊正在開放式的廚房里做著早餐,灰藍色的吊帶長裙裁剪得體,后背裸露的肌膚上還有徐鷺啃咬過的青紫痕跡。
徐鷺走過去伸出手滑過她的腰腹把人攬在自己懷里,用臉蹭了蹭她的肩,曖昧地親吻著她肩頭。文怺珊專心致志煎著鍋里的雞蛋,沒有拒絕徐鷺的纏綿,直到對方雙手不老實地在她身上游走,她才放下鍋鏟轉(zhuǎn)過身食指抵著她的額頭讓她別鬧。徐鷺這才發(fā)現(xiàn)她今天將長發(fā)捋向左側(cè)梳了個寬松的麻花辮,看起來溫柔得不得了。
像她的妻子。
徐鷺洗漱完出來,文怺珊已經(jīng)把臥室打掃干凈。
灑進臥室的明媚陽光覆蓋了這陣子的放肆荒唐。
餐桌上擺著兩碗掛面,清湯寡水,只有幾根青菜和上頭臥著的煎蛋。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動筷子之后徐鷺吃得很快,像餓極了似的,一邊吃一邊笑著夸文怺珊的手藝。后者只是淡淡笑著,筷子動了沒幾下就擱下了,徐鷺見狀笑嘻嘻地把她面前的碗也搶到了自己這邊,低著頭大口吃了起來。文怺珊微微皺眉道:“鷺鷺…吃不下就別吃了?!睂Ψ椒路饹]聽見似的,連頭也沒抬,只說好吃,要吃完。兩碗面吃的精光,連湯底都沒剩,徐鷺咧著嘴對文怺珊笑。后者接收到她的笑臉,起身走到她身邊把她轉(zhuǎn)向自己,抽了張紙巾捧著她的臉仔仔細細地幫她擦著嘴角。
“像只貓。”
徐鷺吐了吐舌頭雙手摟上她的腰,把臉埋到她的小腹不停蹭著。
“軟軟的肚子?!?/p>
又牽起她的手:“漂亮的手?!?/p>
最后站起來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抬手摸著她眼部輪廓:“美麗的眼睛?!?/p>
文怺珊眨了眨眼拉下她的手,向前傾身,溫軟的親吻落在徐鷺嘴上:
“鐘意你?!?/p>
濕熱的呼吸打在鼻間,在她即將退開之際,徐鷺摟著她的腰,手墊在她后腦,讓輕淺的吻延長。
額頭親昵相抵,文怺珊聽見徐鷺說:“鐘意你?!?/p>
音調(diào)很準。
文怺珊心頭一震,鼻尖發(fā)酸,卻笑著緊緊擁著她。
收拾完餐具,文怺珊揉了揉徐鷺的頭發(fā)說有事要出去,徐鷺幫她拎著包送她到電梯口。
電梯門開,徐鷺說:“早點回來哦?!?/p>
文怺珊抓著手袋的指節(jié)泛白,幾次張口卻沒說出什么,直到她嘴唇微微顫抖,才笑著吐出一個字:“好?!?/p>
徐鷺自始至終都掛著笑容,有些事,心照不宣。
在光里走了一遭,終究是要回到黑暗里去。
她想,體面的告別,是文怺珊留給她的最后一次公平。
13.
胃里翻涌苦澀,大腦一片空白,從電梯口到家里的每一步都走得踉蹌,拼命呼吸讓心跳舒緩卻毫無用處,越是大口呼吸越覺得周遭氧氣正在逐漸消失,一種窒息感侵襲全身。匆匆關(guān)上門的人癱軟在地上,她幾乎是半爬著到的洗手間,像失了力氣怎么也站不起來,一想起電梯門漸漸關(guān)閉時她透過最后一絲縫隙看到文怺珊隱去溫柔笑意之后臉上出現(xiàn)的落寞和那雙失去光亮的眼睛,她就無法控制地落淚。越想忍越忍不住,索性隨著性子去哭,像獸類在叢林哀嚎,哭得悲傷不已??奁残枰ㄙM氣力,劇烈的哀傷讓大腦陷入混亂,胃里翻涌也愈發(fā)強烈,最后不得不趴在馬桶邊把剛才強硬吃下去的東西盡數(shù)吐了出來。
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是報應(yīng)來了。
她向來瞧不起同行愛上客人。
更加瞧不起同行被客人玩弄感情后尋死覓活的樣子。
她說過:我相信愛情,但不相信愛情會降臨在我身上。
不奢求就不會有失望。
她們這樣的人,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
認識文怺珊之后的執(zhí)迷和渴求是她二十多年來除了活著之外的唯一幸事。
文怺珊沒有說過愛她,但徐鷺相信,她給自己的就是愛。
花灑開的大,她抱著從衣簍里翻出的文怺珊的衣服躺在浴室的地上任由水流沖刷身體,她曾以為的愚蠢的愛慕,愚蠢的悲傷,此刻都像是諷刺。因為不信任,因為不虔誠,所以老天才會給你,又收走。
徐鷺身體素質(zhì)好,很少生病,即使踏足這個行業(yè)之后的第一天為了躲避接客而淋雨也一點事都沒有。文怺珊家里的涼水倒是比雨還厲害,她裹著被子昏昏沉沉地想,等病好了就搬出去,搬回那個只屬于自己的小房子。又一想,也許好不了,沒準這一病就過去了,死了倒是好,什么身份,什么道德,什么牽掛,都無所謂了。她總是這樣,對什么都看得開,看得開,活得才舒服一點。
意外的是,文怺珊給她打了語音通話,又掛了。
反復(fù)幾次她被擾得從睡夢中醒來,恍恍惚惚,通話又來了,不過這次是視頻。
她從床上坐起,絲毫沒有生病的樣子,按下接通鍵的那一刻她伸手理了理頭發(fā),下一秒表情就凝固在臉上,出現(xiàn)的不是文怺珊而是她的未婚夫,算算時間,沒準已經(jīng)轉(zhuǎn)正了。男人的臉有些扭曲,盡管長相英俊,但他神情詭異,連帶著手機里的背景也詭異起來。男人沒說話,把手機放在桌上,徐鷺看到那個家里仿佛經(jīng)過一場大仗一樣,花瓶盤子碎了一地,椅子也倒得亂七八糟,文怺珊衣服像被什么割破,頭發(fā)散亂,嘴角帶著傷。她在跟那男人爭執(zhí)著什么,可徐鷺什么也聽不見。
男人抓著她的頭發(fā)打了她一巴掌還不夠,硬是把她拖到了手機屏幕前撕扯她的衣服,文怺珊激烈地還手反抗。徐鷺在手機這邊大喊讓他放開,讓他不要打她,但是無人回應(yīng)。時間像短暫停滯,徐鷺陷入黑暗,下一秒就到了屏幕那邊的空間,她站在他們家門口,看到文怺珊失了力氣被男人按著背壓桌上,她想沖上去卻像被釘在原地,拼命哭喊也沒有人理。
那男人面容扭曲,像故意做給她看,讓她看著卻救不了。徐鷺哭得快要暈厥,文怺珊拼命將臉抬起來看她,不管男人伏在她身上作何侮辱。她看見文怺珊輕笑著給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又動了動嘴,徐鷺想聽清她在說什么,但周遭寂靜,什么聲音都沒有。
她努力分辨,才看懂被壓在桌上的女人的嘴型:“鷺鷺,別看?!?/p>
像石頭壓在胸腔,場景一換,她又不知道站在什么高處,往前踏出一步就墜落下來,恐怖的失重感讓她猛然驚醒。發(fā)現(xiàn)是一場夢的時候徐鷺拽過被子把頭捂住縮在被子里大哭,哭到睡著又做夢,反反復(fù)復(fù)好幾天,她快要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只知道很想身在香港的那個人。香港的豪門聯(lián)姻一向會把面子功夫做的很足,她卻沒有在網(wǎng)上搜到他們的婚禮訊息。
害怕夢境成真的徐鷺發(fā)了信息:可不可以不要結(jié)婚
文怺珊沒回,她又發(fā)了一條:我不要你被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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